商时序从梦中苏醒,沈菩宁立刻压低声音凑过来。
“怎么样,见到阿意了吗?”
商时序点头,立刻抬手触碰脖子上的禁锢铁环,指腹擦过梦中江意用银色火焰轻微灼烧过的地方。
摸到了!
让他指腹产生细微麻痹感的痕迹。
商时序眼底迸发明亮的光,声音压得极低却止不住发颤,“江师姐的丹火能够以梦境为媒介,伤到实物!沈师妹,我们有救了!”
沈菩宁激动得浑身发颤,眼中都是兴奋和喜悦。
“我就知道,阿意什么都能解决。”
“嗯,她让我们再坚持一个月,她已经在找帮手了。”
远处监工的脚步声渐近,两人迅速抹了脸低头劳作。
原本一直在装模作样偷懒的沈菩宁,此刻忽然将铁镐挥舞得铿锵有力,那每一声脆响,都像敲在即将破碎的牢笼上。
……
太玄宗这个矿场位于乾州东南边的寒鸦山中,这里山脉重重,矿场也不少,关押了不少北玄筑基修士。
江意借助梦蛊见过商时序之后,便开始在矿场周围几个修真坊市中奔走,赚灵石,造傀儡。
游仙渡内炼兵洞和傀儡工坊火力全开,红璃和断金忙得脚不沾地。
要不是青木鼎到现在那破鼎盖还打不开,红璃开炉炼丹,赚灵石速度更快,游仙渡内的灵药灵果都成熟了一批。
花姑酿出几种在战斗中能快速恢复真元的灵酒,也卖了不少灵石。
游仙渡中大家齐心协力,灵石赚得多,花得也多,但傀儡工坊外的傀儡兵将也越来越多。
江意把棋盘交给断金,让她来操控这些傀儡进行排兵布阵,协同作战。
倒也不是她懒,而是未来营救行动中万一出现突发状况,她要保证自己随时能够前往处理,尽量减少人员损失,这才是最重要的。
忙忙碌碌一个月过去,自从开始修睡仙功,江意是头一回忙成这样。
这期间,她和商时序又见了几次,确定好各种细节,制定了三套方案。
如今已是癸巳年十二月底,距离北玄变故刚刚过去一年。
江意和商时序约定好袭击矿场的时间,就立刻返回乾城,去看她的帮手到了没。
就算没到,她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
乾城长街喧嚣,大雪纷飞。
九霄云阁对面的巷子口,一个中年剑修懒散地倚着墙,怀里抱着一柄古朴宽剑,剑鞘磨损得厉害,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没舍得换的样子。
中年剑修头发乱蓬蓬的,像是刚睡醒没来得及梳,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得翘起,衬得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愈发不修边幅。
他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几滴困倦的泪,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嘴里咕哝着,“乾州这鬼天气,又让我回想起玄英剑宗那些年冻死人的日子。”
街上一名背负长剑的年轻姑娘大步走过,衣袂翻飞,气势凌厉。
中年剑修下意识绷直了脊背,站姿端正有气势,符合长辈形象,他喉结滚动了下,一直盯着那个女剑修。
结果那女剑修丝毫也没朝他这边看一眼,大步流星的走过去。
中年剑修浑身一松,怔了怔,猛地反应过来,懊恼地‘啧’了声。
“江云野啊江云野,你都活了几百年了,怎么见个徒孙还这么紧张,丢不丢人?”
他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
“又不是玉容来了,慌什么对不对?”
嘴上这么说,可江云野那颗心还是莫名提着。
万一呢?
万一玉容的闺女跟她一个性子,冷着脸,占着理,管天管地,连师父修炼都要管……
江云野眼前浮现出当年的画面,他瘫在竹椅上晒太阳,以为收了个徒弟能给他端茶倒水,让他舒舒服服的躺着。
结果江玉容整日都冷着脸,提着剑站在他面前。
“师父,您今日还未练剑。”
“师父,您这个月打坐时辰还不够。”
“师父,那邪修的踪迹我已经查到了,您现在就去杀了他吧。”
“师父,您修为高实力强,这些事若是您都不管,北玄修真界怕是要就此走上末路了。”
“师父!”
突然旁边不知道哪个女的喊了一声,给江云野吓得浑身一哆嗦。
看清楚不是喊他之后,江云野仰头望天,悲从中来。
“当年宗主让玉容给我当徒弟,没有真诚,全是算计,真的太狠了!”
要不是为了逃离徒弟的魔爪,他才不会那么快就跑到东洲来打拼,现在好不容易化神了,寿元增长,本想好好躺上几十年,结果……
“完了,要是玉容她闺女也那样,我这辈子就……完了。”
江云野越想越心酸,甚至有点想哭。
哭虽然是真的想哭,但江云野还是很在乎江玉容这个徒弟的。
江玉容是个孤儿,那时候连个大名都没有,小小年纪,凭着百折不挠的狠劲,在玄英剑宗众多入门剑修中脱颖而出。
成了他的徒弟之后,他才让她跟着自己姓,起名江玉容。
说是徒弟,江云野其实早就把她当亲闺女看了,她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正气,正到江云野有时候都自惭形秽。
这份正气是修真界难得一见的,江云野动了恻隐之心,比起被徒弟管着烦,他更想守护住玉容心中这分正气,他做不了的事,让玉容去做,他成为不了的人,让玉容去成为。
后来得知玉容成为了北玄仙盟的盟主,他的内心也是一片火热,与有荣焉。
月前收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孙女的信,他惊得差点拔剑冲回北玄,想看看是哪个混账东西拐了他徒弟,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不过小徒孙信中说十万火急,他也只能赶紧赴约,到了乾州,才知道北玄发生了什么。
“凝光?”
江云野正走神,一个青衣女子忽然走到他面前,试探着开口。
看清楚人的瞬间,江云野瞳孔一震,竟然不受控制的退了半步。
“玉……玉容?”
“师公!”
对上暗号,江意悬着的心放下来,赶忙恭恭敬敬地对着面前这个不符合她心理预期的中年剑修行了个大礼。
这人隐藏了修为,一直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做贼一样看着来往行人。
每次看到拿剑的女修就紧张,不停悲痛望天,一副内心戏很多的样子。
感觉到他在等一个女剑修,江意这才试着接触。
毕竟她想象中的师公,该是个跟她娘一样,严厉古板,面无表情,浑身硬邦邦像条冻鱼,动不动就放冷气吓唬人的样子。
现在这个,那懒散邋遢的样子,比她还过分,而且看起来很不靠谱。
? ?师父的师父叫师祖和师公都可以,这里江意是为了亲切,直接叫了师公,这就跟叫外公一样,感觉上要比叫祖父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