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轻轻地抬起她那双纤小秀气的手,小心翼翼地搭上了他的掌心。
两人相握的一刹那,她只觉自己仿佛被牢牢掌控。
“牵住我。”
盖头随动作轻微晃动。
他牵着她向前走,步伐稳健。
脚下的路铺满了散落的花瓣。
随着二人踏步,碎花轻舞翻飞。
他们一步步地走向远处的红顶花轿。
蒋知煦一边走着,一边心里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很快,花轿便被人稳稳抬起,轻轻晃晃地开始前行。
坐进轿中之后,蒋知煦心头仍有几分起伏。
蒋安屿特地为她订制的这身嫁衣,的确精美无比。
可是呢,衣服的确是太过繁琐了些。
层层叠叠的布料披在身上,厚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特别是那一顶用金丝银线细细打造而成的凤凰冠。
不仅样式繁复,还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压得她不敢稍有动作。
更不要提那些密密麻麻插在发髻间的金钗玉簪。
脖颈上戴着一条镶嵌珠宝的项圈。
随着行走不时摩挲着她的肌肤。
说真的,蒋知煦心里很想去掉头顶那重如千钧的凤冠,让自己轻松一点。
可是只要一想到早上花费那么多时间才把头发好好打理整齐,她就有些退缩了。
要是贸然取下来,再戴回去可能就要搞砸原本精心梳理的发饰。
为了不出差错,她只能努力保持仪态端正,强撑着酸疼的脖颈,不敢放松一分一毫。
还没走到正厅一半,蒋知煦就觉得自己脖子快要断掉了。
而更加折磨人的是,接下来进了新房还得端端正正坐上两个时辰,不能歪斜也不能懈怠。
一想到这里,眼前已经出现了昏眩感。
终于到了蒋府。
接下来便是拜天地、跨火盆,还有各种规矩和仪式接踵而来。
等这一整套程序走完后,当红盖头之下的她被人们簇拥着送入装饰一新的洞房里,双脚落地的时候已有些站不稳。
从清早天刚亮一直折腾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更别说吃东西了。
她的胃早已抗议般地咕噜咕噜叫起来。
但偏偏今日正是忌讳新娘随意饮食的传统婚礼规矩作祟。
非得到新郎回房敬酒之后,才可以吃饭。
星茗与悯枝虽然心疼她饿着肚子,可也只能无奈遵照长辈交代的老传统行事。
好在蒋安屿本人并没那么古板。
他知道自己马上要奔赴前厅陪酒敬客。
但仍特地嘱咐下人为她端来了一碗温热清淡的白米粥,还有几样色泽清爽的下饭小菜。
更令人吃惊的是,他还伸手试图掀开她盖头,想亲手照料她进食。
亏得蒋知煦反应及时拦住了他的举动。
“你这是做什么呀?”
她微微嗔怪地说了一句。
尽管心中清楚他是好意,可她仍旧情不自禁地朝他瞪了一眼。
明知隔着一层纱看不到,她却忍不住这样做。
“盖头这种时候是不可以随便掀开的!”
这些程序对他而言本就不重要。
不过是场虚无缥缈的仪式,于他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真正让他挂念、担忧的,是他蒋知煦。
她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如今又忙了一整天,几乎滴水未进,他看着心疼得不行。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让蒋知煦先吃点东西恢复力气。
他语气轻柔地说:“我听说你一天都没吃饭了,肚子肯定早就饿坏了。先把盖头掀了,吃些东西吧。”
蒋知煦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鼻子轻轻一抽。
饭菜的香气顺着空气飘进了她鼻腔里,胃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叫了起来。
原本就动摇的心思变得更加不确定起来。
但……
她这一早可是在镜子前花了不知多少时间,才装扮成现在的模样。
红妆艳丽,衣饰齐整。
那张精心修饰的脸若是吃个饭便花容失色,未免太可惜了些。
“不要,你就让人给我拿点点心就行了。”
说着这话,她的眼神还偷偷瞥了一下他。
蒋安屿无法勉强她做任何决定,也无法反驳她的理由,只能叹了口气作罢。
只好让人撤下热腾腾的饭菜,换成了她最爱吃的荷花酥。
那金黄的酥皮,一看便让人垂涎欲滴。
香甜的味道迅速弥漫了整个屋子。
他还不放心,又叮嘱一句:“要是实在饿,你就叫他们给你热几个小菜垫垫胃,别委屈自己。”
他又紧了紧她的手,指尖微颤。
虽然不愿离开半步,但他终究是新郎,外头还有许多宾客等着敬酒应酬。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把不舍压下。
“我得去外面应酬一下,很快就回来。”
蒋知煦双手扶着脖子轻轻点了点头。
蒋安屿忍不住笑了,也有点心疼,手指不经意碰了碰她的凤冠。
“要是实在难受,就把这凤冠先拿掉吧,它挺沉的。”
蒋知煦不肯,甚至把脑袋微微侧过去一些。
“我忍了一路上的苦,就是为了这一刻让你能看到我最美的模样。”
她低声回应道,“怎能功亏一篑?”
“去吧去吧。”
她催着他离开,生怕耽搁一分钟会误了时辰。
“你早点回来就行。”
然而,话刚说完,突然一个画面跳入脑海,蒋知煦神情猛地一滞。
“对了,圆圆现在在哪边啊?”
她连忙问道,声音因为情绪的变化微微上扬。
“有没有闹脾气?”
刚才拜堂的时候,蒋知煦一直在用眼角偷偷地瞥了一眼孩子。
那是个模样乖巧俊秀的小娃娃,穿着一件崭新的红衣裳。
她原本正想开口,说让人去瞧一瞧孩子,没想到蒋安屿竟抢先一步回绝了。
“你别担心,孩子在我娘那边,很乖。”
开什么玩笑,今天可是他和蒋知煦的新婚之夜。
怎能让外人过来打扰
蒋知煦听了以后很快也就明白了蒋安屿的意思,脸颊微微泛红。
她低头抿了抿唇,心里也明白这新婚第一晚确实不同寻常。
等蒋安屿离开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星茗、悯枝两人。
还有先前一直贴身服侍蒋知煦的心澈与心静。
这四位婢女都是从小就在府里陪着蒋知煦长大的贴心人。
尤其跟她的关系最为亲近,几人围坐在一起,开始低声细语地说起了悄悄话。
她们边笑边聊着今晚发生的事情,偶尔还偷笑着说几句打趣的话。
尽管今日是蒋安屿大喜的日子,但在外人面前他一向沉稳威严,再加上他平日里身份尊贵,名望在外,旁人都不敢轻易冒犯或随意玩笑,更别说是放肆地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