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中,徐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却依然稳如磐石地为白鹤包扎伤口。
“荒漠保护区未经批准,是严禁放飞无人机的。”徐楹的声音低沉而克制,却掩不住其中的愤怒。
指尖触碰到白鹤断裂的骨茬时,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那疼痛也传到了自己身上。
“特别是用无人机近距离观察鸟类,”徐楹咬着牙,纱布在她手中迅速被染红,“这简直就是在谋杀!”
阳光照在她紧绷的侧脸上,映出眼角未干的泪痕。
白鹤的断肢处血肉模糊,森白的骨茬刺眼地暴露在空气中。
徐楹的声音开始发抖:“更可恨的是...那个肇事者...他怎么能...”
话语哽在喉间,她深吸一口气,“用无人机绞断白鹤的双腿后,不仅不立即联系救助站,还逃之夭夭!”
祁骁帮她从医疗箱中递工具,“我们一定要逮到这个自私残忍的肇事者,让他遭受应有的惩罚。”
[好痛...]白鹤虚弱地用喙碰了碰徐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
尽管身受重伤,它残缺的身体仍在顽强地向芦苇丛方向蠕动。
[我还要回家,给妻儿送食物...]
[它们还饿着肚子呢......]
虽然身负重伤,白鹤的长嘴巴还在努力将已经从它嘴里滑落的小鱼小虾衔起来。
徐楹顺着白鹤的视线望去,远处的芦苇丛中隐约传来雏鸟细微的叫声。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血迹上——从湖岸到这里的沙地上,拖出了一条十余米长的血痕。
这一刻,她全都明白了:这只白鹤在遭受如此重创后,竟然还惦记着要给家人送食物,硬是用半截身体,忍着剧痛爬了这么远的路。
祁骁沉默地走向直升机,他取回一把精致的小铲子,蹲下身。
他小心翼翼地铲起散落在白鹤嘴边的小鱼小虾,动作轻柔。
走向芦苇丛时,他刻意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到芦苇丛里白鹤的家人。
祁骁将小鱼小虾悄悄放到白鹤的窝附近,随后轻手轻脚地离开。
“别担心,”徐楹柔声安慰道,手指轻轻梳理着白鹤凌乱的羽毛,“我们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能听懂我说话?]
白鹤虚弱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它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弱的光。
“是的,”徐楹点点头,阳光在她发间跳跃,“我是兽语师,也是荒漠动物救助站的站长。”
她指向不远处的直升机,机身上“毛茸茸救援队“的爪印标志闪闪发光,“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那个伤害你的凶手。”
白鹤感激地点点头,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谢谢你...]
它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你愿意跟我们回医院治疗吗?”徐楹轻声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医疗包,“我们会尽全力帮你恢复。”
她的目光扫过白鹤的伤口,已经在脑海中构思治疗方案。
[真的可以治好吗?]白鹤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却又很快黯淡下来。
它试着动了动残缺的双腿,顿时疼得浑身发抖。
“必须马上送医,”徐楹斩钉截铁地说,声音里是不容拒绝的坚决,“根据初步判断,我们可以为你安装碳纤维假肢。”
[可是...]白鹤突然挣扎着望向芦苇丛,声音里满是焦虑,[我的家人怎么办?]
它努力伸长脖子,想要看清芦苇深处的动静,[妻子独自照顾三个孩子会很辛苦的。]
徐楹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芦苇丛中隐约可见一只雌鹤的身影,它正警惕地守护着巢穴。
徐楹的心顿时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想起白鹤终生不渝的习性,这只雄鹤哪怕濒死,最牵挂的仍是家人的温饱。
“别担心,”她柔声承诺,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哽咽,“我们会把你们全家都接到医院照顾。”
[太感谢你们了!]
白鹤的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它终于放松下来,将头轻轻靠在徐楹的手臂上。
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声在荒漠中回荡,徐楹跪在舱门边,小心翼翼地将白鹤安置在特制的动物担架上。它的羽毛已被鲜血浸透,断肢处缠着临时止血的绷带,随着呼吸微弱地起伏。
祁骁单膝跪在一旁,手臂肌肉绷紧,稳稳扶住担架边缘,防止直升机起飞时的颠簸伤到它。
“慢一点......”徐楹轻声说道,手指轻轻抚过白鹤的颈侧,感受到它冰凉的体温和微弱的脉搏。
祁骁调整担架的固定带,确保它不会滑动,随后迅速起身,大步迈向驾驶舱。
他戴上耳机,按下通讯键,声音低沉而清晰:“区域管制,Fox-one请求紧急航线许可,任务代码Alpha-9,伤患运输。”
无线电那头传来冷静的回复:“Fox-one,航线已清空,高度限300米,风速适宜,准予起飞。”
“收到。“祁骁简短回应,随即推动操纵杆,直升机缓缓升空。
徐楹迅速拨通了易主任的通讯器,背景音里还能听到螺旋桨的呼啸。
“易主任,我们正在返航,有一只成年白鹤重伤,双腿被无人机绞断,失血严重,需要立即手术!”
她的语速很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通讯器里传来易主任沉稳的声音:“情况我了解了,我立刻去准备。”
过来一会,易主任那头传来回复:
“三名兽医和手术室已经准备就绪,3d打印的碳纤维支架也调出来了。”
徐楹稍稍安心下来。
易主任的声音依旧冷静,“另外,它的家属呢?”
白鹤是鹤类中迁徙距离最长的物种之一,通常以家庭为单位,迁徙漫长而艰难,普遍在5,000公里以上。
徐楹回答道:“雌鹤和三只幼鹤还在芦苇丛,祁骁已经标记了位置,会派车去接。”
——“好,你们尽快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通讯结束,徐楹低头看向白鹤,它半闭着眼睛,喙微微张合,似乎在忍耐疼痛。
她轻轻抚摸它的羽毛,低声道:“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直升机掠过荒漠,朝着毛茸茸动物医院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