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临,江南的寒风冷得刺骨,一旁是老黄牛啃着草,赵珵透过牛棚顶望着天上的繁星,紧蹙着眉头。
好一会儿,丫鬟雀儿拿过来了带着糠的米饭,不见荤腥的餐食递到了赵珵跟前,“这是今晚的饭菜。”
“这里是你的衣裳,你明日记得换上衣裳。”
赵珵望着毫无食欲的菜色冷哼了一声。
丫鬟雀儿看着牛棚里点燃着的油灯道:“你等会快些将油灯熄灭了,和油灯可不便宜。”
雀儿说完后,就离开牛棚,徒留下赵珵与一碗饭菜。
这些时日跟着人牙子奔波,赵珵到是已经改正了往日成为储君时候挑食的毛病,这夹糠米饭也是如同山珍海味一般了。
赵珵眼眸扫视过四周,心中想着待有朝一日回到长安,他定然不会轻饶叶婉禾!
赵珵这一夜都没有怎么睡,牛棚之中恶臭得很,一早老黄牛就开始哞哞得叫唤。
雀儿见着赵珵睡着便连声呵斥道:“你人在牛边上,听着牛叫怎么不知喂牛的,去那边将干草拿过来,拌着糠面喂牛。”
赵珵隐下了心中的怒意,却不见动弹。
雀儿道:“我家姑娘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你来可不是让你来做大爷的,快喂牛,等会你还要跟着姑爷去酒坊之中做酒。”
赵珵不禁皱眉,也只能起身去喂着牛,他暂时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喂牛的灰尘让赵珵咳了好一会儿,才将牛喂完。
赵珵盯着牛,想着的依旧都是待他回到长安之后,该如何折磨叶婉禾为好!
“狗儿,你随我去酒坊之中做酒去,这腊月里是做酒的要紧时候,你跟着我好好学。”
朱艇走到了赵珵跟前道。
赵珵这一早才仔仔细细打量了朱艇的长相,他不由得一愣,朱艇与他楚王叔长得竟有六七分相似,莫不是楚王叔留在外边的私生子?
朱艇带着赵珵到了酒坊之中。
朱家老大见着朱艇前来便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才来,这会儿酒坊要忙着做酒你不知晓吗?从小就是惯会偷懒的!”
朱艇握紧着手道:“大哥,我这就开始做酒,这是我家沈倾找来的小厮狗儿,他今天跟着我一起干活。”
朱老大便道:“好啊,竟然有帮手了,那你今日做到子时再回去吧,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可不能再偷懒了。”
朱艇没有与朱老大争辩,一心开始干着活,教着一旁新来的哑奴如何就做酒。
赵珵见着朱艇一人忙碌,他也就在旁帮衬着,一天下来可以说是累得浑身没有一处不酸痛的地方,今日也算是体会到了平民百姓的劳累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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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过年,但长安城之中丝毫不见热闹,也无人敢庆祝过年,毕竟太子殿下刚去世也没有多久,谁也不敢大肆庆贺过年,去触着霉头。
云缃叶这几日常去绣坊之中,虽说不敢庆祝,可到底是过年,来买新衣裳的人还是不少的,将近小年夜,待小年夜之后绣坊就要休假了,这几日里尤其忙碌。
云缃叶刚从后院要到前边铺子里,还未走到前边,便是听到了几人的议论声。
“陛下丧子之痛难消,让宁王监国,这陛下对宁王是真信赖呐。”
“陛下与宁王乃是自幼一起长大的,生死之交情分自然不同寻常。”
“可惜了宁王世子,竟然娶了一个商户女为世子妃,竟然还为了那个商户女彩衣娱妻,皇太孙年幼,日后这朝政还不是宁王说得算?宁王手握大权,宁王世子却是挑了这么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啧啧。”
“谁说不是呢?这位世子妃也是好命得很呐,市井商户女一跃成为了宁王世子妃,还得到宁王世子的如此宠爱,听说这家绣坊还是宁王世子妃开得呢。”
“这绣坊是宁王世子妃开的?”
“你们不知晓吗?当初宁王世子彩衣娱妻所穿的就是五色绣坊里面的衣裳,他那件衣裳至今排期还要一年以上呢。”
“倒也难怪宁王世子愿意娶这么一个出身低微的商户女了,我倒是也想要让我兄长娶了她,这样就不会一件衣裳要等上个一年半载的。”
云缃叶听着她们的议论声,不禁轻扯了扯唇角。
廿三夜后,五色绣坊便关上了门,一直休假到上元节等会才会再开门。
云缃叶也是难得可以休息几日了,云缃叶尤记得去年过年时,她与顾彦争吵不断,天天闹得不愉快,而今也总算是可以好好过一个年了。
云缃叶也时不时地带着糯糯进宫去陪陪叶婉禾。
东宫之中,小皇孙已经快百日了,甚是可爱,只是似乎越长越像赵珵了。
叶婉禾抱着怀中的小皇孙笑着对云缃叶道:“听说霜白也是生了一个儿子是吗?”
云缃叶轻点头道:“是,生了一个儿子,比煜儿要大些。”
叶婉禾低声轻笑道:“我走时,霜白才这么一点大,若是我们两人见面怕是都认不出来彼此了。”
云缃叶也是一笑道:“霜白说了,待孩子快满一岁时就带着他来长安城,不需多时,您就能见到霜白了。”
叶婉禾道:“听说霜白嫁的是沈倾的弟弟是吗?”
云缃叶点头道:“是沈倾的弟弟沈朗。”
叶婉禾道:“也不知沈倾如今如何了?我这几日竟一直梦到小时候与她来往。”
云缃叶道:“沈倾嫁了镇上开酒坊的朱家,我不知你知不知晓,他们家中三个兄弟,沈倾嫁了朱家老二,那朱家公婆可是偏心得很,没少磋磨二儿子与沈倾,沈倾出嫁后,与我的来往也少了,她的夫君我也就见过两三回,都忘记了模样了。”
叶婉禾道:“当年我与沈倾玩得最是要好,也不知今生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云缃叶叹了一口气道:“沈倾与她夫君本是想要前来长安城的,她夫君也早已受够了爹娘偏心,想自己来闯一番事业,可惜沈倾公婆以死相逼,说什么都不让沈倾夫君来长安。”
叶婉禾道:“沈家好歹也是永兴城的望族,沈倾何必被公婆如此压制?”
云缃叶道:“沈倾爱极了她的夫君,哪里舍得让夫君为难。”
叶婉禾道:“原来如此,我本还想着以太子妃的口谕,宣召她来长安,如此一来也不为难她与她夫君了。”
云缃叶这么一听,眼眸一亮望向叶婉禾道:“姐姐,你是可以下一道口谕,如此一来,朱家那偏心的二老以死相逼也都没用了。”
叶婉禾笑了笑道:“嗯,你让顾彦以我的名义,去永兴城之中传话吧。”
云缃叶听着点了点头。
糯糯看着一旁的小皇太孙,是不是用着手指头摸摸皇太孙的脸,皇太孙对着糯糯咯咯笑着。
糯糯扑倒了云缃叶怀中道:“娘亲,妹妹呢?糯糯要妹妹。”
云缃叶摸了摸糯糯的小脑袋道:“等你谢家表叔的孩子出世,许就是妹妹了。”
糯糯道:“我要娘亲生的妹妹。”
云缃叶淡笑了一声:“你暂时可不能有妹妹了,太子殿下刚刚去世,我们得守国丧,哪里能给你生下妹妹?”
叶婉禾听着云缃叶提起太子殿下这四字,低头望着怀中的儿子,不能亲眼看着赵珵在民间做哑奴吃苦受罪,倒是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