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皓月嗤笑，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崔为民也不着急，在他看来，这件事十拿九稳。只要姜柒月不想她妹妹出事，就一定会同意的。
谁知。十几分钟过去了。
姜皓月还是没搭理他。
崔为民脸色一沉，倏地起身，怒声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砰的一声，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姜皓月缓缓抬起头来。唇角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隐隐好似还说了几个字：……你完了……
崔为民离开关着姜皓月的审讯室。扯过门口的警卫“姜柒月关在哪里？”
“在隔壁。”
崔为民走过去，对守门的警卫道“开门！”
砰！
厚重的金属大门打开。
啪。
审讯室的灯打开。
“啊！”
跟随的警卫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唇瓣发紫。明显窒息缺氧的姜柒月。吓得轻呼出声。
“叫什么叫，又不是见……”鬼了。
下一秒，崔为民就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鸡，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晌，才反应过来。差点儿急疯了“快！快叫人！送人去医院！”
这一声，声音都喊劈叉了。
尾音隐隐还有些抖。
他只是想给这个女人一点儿教训，没想做别的。要是这人在他手里死了。他就是渎职。是要记大过。甚至有可能还会革职审查。
他还没老糊涂到忘了这姜家兄妹手里还握着父亲的一等功勋章。
隔壁，姜皓月隐约听到了这兵荒马乱的声音，扯了扯唇角。
耳畔还隐约听到了一声俏皮的“我出去玩玩。”
军区司令部，刘启军一大早就气的在办公室直打转。他没想到崔为民敢胆大妄为的将姜柒月直接关在了纪检部。更没想到一大早还把姜皓月给弄去了那里审讯。
这家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想活了是吧！
“来人，立刻给我去通知崔为民放人。他以为纪检部就能只手遮天了！？简直无法无天！”
办公室里，陈老院士和医学研究院的傅老院士两人一大早就来找他要人。
此时坐在办公室，你一言我一语，挤兑的刘启军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呦，军区现在权利可真大。”
“谁说不是呢，这被害人都还没说什么，施暴者倒是只手遮天了。这王法是谁定的啊，我们老头子们要不要也赶紧学学？以后一个不高兴就可以拿着这王法打人了。反正被打的也不能反抗，因为反抗不反抗都是该受着的。”
傅老啜了一口茶，慢吞吞的言语着。
听得刘启军太阳穴砰砰狂跳。
“两位老爷子，咱能不拱火吗？”刘启军无奈，这些个老头子真是惹不得说不得。
“嘿，我们到底是年纪大了。说话都不管用了呗。”陈老院士阴阳怪气儿的撇嘴。
刘启军头大“老爷子，涉及军人，还致人重伤，正常调查本就是规定。只是崔副师长这边儿多少带了些个人情绪。这件事稍后军区自会有处罚给到他。至于其他，还需要调查结果出来才能有定论。当然那，这件事我会命其他部门协同参与调查。崔为民还是应该避嫌的。”
不多时，小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司令，不好了！”
刘启军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怎么了？”
他看了眼两位老爷子，心知现在请人离开铁定没用。只能硬着头皮让小刘说。
小刘抹了把脸上的汗，立刻报告道“刚才去了纪检部，才知道姜柒月同志昨晚被关一夜小黑屋，今早发现时已经心脏病复发休克。刚才送往军区医院抢救了。”
“什么？！”
这下不止两位老爷子，就是刘启军自己都炸了。
“我艹踏马的崔为民！他是不是想死！这可是我国第二个诺贝R奖得主。是了不起的科研天才，就是把他回炉重造一百回，也比上！他竟然敢！”
刘启军一把捞起桌上的帽子，怒气冲冲的朝外跑去。都顾不上仪容仪表了。
上边大长老将人安排在他这里，是为了保护这跟苗苗。谁知刚到他这里第一天就出事。虽然他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是多方博弈造成的结果。但还是很气，气崔为民的假公济私，气崔婷婷那个没脑子的女兵。
总之……
快气炸了！
跑到医院，急救室门口站了好几个人，姜皓月也在其中。
“怎么样了？”
“进去半小时了。”
姜皓月忍着耳边自家妹妹的‘碎碎念’。还要绷住悲伤哥的表情不蹦，已经很为难了。
现在还要应付人情世故。
突然觉得，这哥当得忒不容易了。
他强作紧张担心，眼神里不自觉流露出悲伤的情绪“谢谢司令挂念。”
刘启军一看他这副天快塌了的表情，心脏就是一咯噔，妈呀，不会真出事了吧。
看到崔为民脸色难看的站在不远处。
刘启军恨不得上去给这蠢货两脚。他究竟知不知道他都干了什么？！
大步流星走过去。
刘启军表情狰狞，若不是身上这身军装时刻提醒着他军容军纪，他能直接甩这货两个大逼斗！
“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你的一切工作暂停！至于什么时候复职，看调查结果吧！”
“不！我……”
“你再多说一个字，就提前退休吧！”刘启军是真的气狠了。一个天才，对这个百废待兴的国家究竟有多重要，就是猪都知道。他怎么敢的？！
“小刘，将他带下去，按照规定进行隔离审查！”
“是！”
小刘怜悯的看了眼崔为民。他可是无意中看到过司令办公室的一封红头文件，大长老亲笔签署的。虽然只匆匆扫见一句‘姜教授兄妹俩的安全优先级高于一切。’但也足以说明了问题。
“另外，通知纪检部，就崔婷婷这件事军区调查组会重新审查。纪检部这次避嫌！”
“是！”
小刘叹气，这次纪检部估计有人要遭殃了。
回头看了眼还在手术中的手术室。也不知道姜柒月同志如何了。老天保佑，那么漂亮的姑娘，可不能红颜薄命了去。
门外的人焦灼的等待着。
手术室里。医生一遍遍的做着心肺复苏。
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加大电击除颤！”
“还是没有反应！”
“继续！”
“有了有了……心脏有了泵血反应。”护士激动的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
老天，他们差点儿以为这个小姑娘救不回来了。
来时心脏都停跳了。这还能抢救回来简直就是奇迹。
抢救室的医生也忍不住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输液。”
“观察记录病人的状况。”
“片子出来了吗？病人心脏情况如何？”
“病人既往病史送来了吗？”
……
手术室里，姜柒月默默听着医生和护士们的说话声。想起她昨晚作妖后，没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强行使用更多的力量去窥视这片神秘的长白山龙脉。不曾想，这副身子骨还是不够整齐。半道儿撂挑子。
不过只是虚惊一场。她现在拥有三分之二的本源心脏，轻易死不了。
但罪都受了。也不能便宜了别人。她就干脆继续躺着，直到躺进手术室，磨了半个多小时，才自己喘了口气儿。
啧……
这下，纪检部的人够喝一壶的吧？
她心中暗自盘算着，多少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不管崔婷婷这人是被有心人利用还是本来就没脑子。既然她进她这个泥沼里，那就别想全须全尾的离开。
就在姜柒月的心脏恢复稳健跳动的时候。医生这才拿着资料转身离开手术室。
可就在他离开后，正在给姜柒月输液的护士突然手中多出了一柄手术刀直接插向姜柒月的心脏。
姜柒月瞳孔骤缩，昨夜精神力透支，她现在属于严重的虚弱期。根本无力还手。这里除了这个护士还有其他人，总不能现场大变活人吧。
脑中思绪流转只在刹那，她便果断选择呼救，下意识避开要害。姜柒月声音嘶哑，仓促低呼“救命！”
正在整理器械和盯着仪器的其他护士回头。就看到段柔表情凶狠的一刀插向手术台上的病人。
“啊——！杀人啦！”有胆小的护士惊叫出声。
其他人反应快的几个快速扑过去抓住段柔的两只胳膊意图控制她。
姜柒月的胳膊被扎伤，血液流淌到了手术台上，染红了她半边身子的衣服。
门外听到里边闹哄哄的动静，谁也顾不上合不合规矩，径自冲向手术室里。
“妹妹，柒月，你没事吧？”首当其冲冲进来的就是姜皓月。他看到姜柒月半边身子都染红了，一时间也看不清伤口在哪里。急的他眼睛都红了。
砰！
上去就是一脚，直接将人踹到了地上，砸落了一堆器械。
姜皓月赶忙抱住她，紧张的来回看“伤哪儿了？”
姜柒月脸色有些苍白“没事，胳膊受伤了。”
“我给你处理。”
紧随而来的刘启军赶忙出声“让护士给处理吧？”
“我不放心！”姜皓月强势拒绝。动作更是熟稔的拿过手术台旁边的器械和消毒水，看了眼被刺了一个血窟窿的胳膊。他的表情有些骇人。
一言不发的抿唇帮她消毒包扎。直到弄完。全程谁也不搭理。帮妹妹包扎好伤口后，直接抱着人就走。
“哎哎哎……她需要住院观察。”
“这里不安全！”
啪。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在场所有人的脸上。
堂堂军区内部的医院，竟然被人渗透进来，更是毫无顾忌的杀人。这简直骇人听闻。
刘启军见状，也不好强行命令他留人，只能妥协道“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嗯。”
姜皓月脚步都没停，直接越过所有人带着姜柒月离开。
兄妹俩被带走的时候多少有些落魄的味道。邻里邻居指指点点。
他们回来时，却坐着司令的军车，堂而皇之的踏入自家的大门。连给邻里看热闹的机会都没留。
大门就被从内关上。
回到屋中。
姜柒月看着将她妥帖安置在床上的哥哥，看着他冷脸全身低气压的样子。莫名心虚。
“咳……”
砰，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子被duang的一下杵在她炕上的炕几上。
姜柒月：……
好嘛，是真的气狠了……
咋整。这可不好哄了。
“呃……”
砰！
一碟软糯的桂花糕摆上了炕几。
姜柒月想说她其实不饿，但对上哥哥阴恻恻的目光，愣是一个字都没敢哔哔。
算了。
毕竟相依为命，给亲哥个面子。
默默抓起一块糕点吃了两口。
姜皓月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去外间从包袱里翻出纸笔。然后又走进她的卧室。直接趴在桌子上开始画图。
姜柒月好几次余光飘过去，距离有点儿远，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姜柒月心痒痒，手指蠢蠢欲动。
姜皓月就跟背后长眼睛了似的，阴恻恻的声音哪里还有平日里芝兰玉树优雅贵公子的气度。整个一怨鬼。
“你敢动一下试试！”
姜柒月：……
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哥，你在做什么？”
“画航母。”
“呃……你认真的？”
“不然呢？”
“其实也不用这么急。”姜柒月斟酌了一下，他们其实不需要做什么。这个世界自有它的轨迹。可看着现在浑身戾气的亲哥，她也不敢说什么。
姜皓月手中的笔顿住，半晌才幽幽出声“柒月，我知道你不想活着，可我们注定了相生相依，你可以什么都不在意。但我不能不在意你。”
姜柒月沉默了。
这是他第一次戳破自己的心境。亿万万年的时光，早就磨灭了她对一切的好奇心。毁天灭地的一战，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可惜，她还是活着。
面对姜皓月，她说不出舍弃他。面对楚君辞，她的心也是复杂的。
她并不能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神祗天生无情，太为难龙了。但世界树不同，他是生命树，智慧树……
在她的沉默中，姜皓月第一次对她说重话“如果你不能认真的以平凡人的身份活一回，体会凡人的七情六欲，那么你就逆斩这世界重归神位。否则，我死给你看！”
姜柒月：……
好凶的一棵树。
好霸道的威胁……
怎么办？
她就是拒绝不了他，被他狠狠拿捏威胁了。
她仰靠在床上，一言不发。
姜皓月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唇角缓缓上扬，他知道，她会听进去的！
因为她很在意他。
因为在意，所以才有软肋……
良久，姜柒月叹气“哥，那我可就认真了。”
姜皓月眨了眨眼，回头，看着她幽寂的眸子渐渐被蓬勃的欲望取代，眼神倏地温柔又宠溺，望着她，全是纵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