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外面处理干净后,黄秘书去各部门通知,卫扬在大会议室坐着,用笔在本子上记录下一会儿要讨论的问题。
所谓的大办公室里地面铺着地砖,墙上也难得粉了石灰水,不过桌椅都是旧的,台子上方的墙上挂着红色的布。
今天新来的青年们闹事大家都听闻了。
在黄秘书去家里找卫扬的时候卫扬就知道今天的事对他不算坏事。
敢这样闹事,性质就变了。
也不知道背后的人为什么这么蠢。
人陆陆续续进了办公室,见上首的团长神情严肃,没人敢交头结耳说小话。
在外面踌躇了许久才敢进办公室的赵红英和老李二人缩着脑袋进了办公室。
没人搭理她们,俩人在后方坐下。
赵红英抬头看了一眼上首腰杆挺的笔直、一身军装、帽子戴的板正压着眉眼的卫团长,捂住了心口。
老天爷,团长长的是真俊啊,坐在那不怒自威,在这办公室里,她都不敢多看一眼。
她要是年轻个十来岁…碰到这样的男人…
她也还是不敢主动勾搭!赵红英恨自己的窝囊,垂着头捂住了心口。
老李坐在那,腿一直在打摆子。
赵红英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小声说:“你怕啥,你一会儿表现好了,往后咱能光明正大砌院墙,团长和他媳妇可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人,院墙砌了,往后能养两只鸡,就能有鸡蛋吃了。”
老李捏着颤抖的手,脸上的褶子抖啊抖,“这里头都是当官的,一会儿我嘴皮子不利索,丢人咋办?”
赵红英恨铁不成钢道:“你今天敢丢人、敢扯后腿,往后你看我不天天作闹你,你可别想抬起头来。”
虽然她心里也哆嗦,但宋露白这么看好她,她今天决不能丢人。
办公室里慢慢坐满了,位置不够,黄秘书又找了几个凳子搬进去。
陈卫国在门口把所有来的人都认了一个遍,却没发现那个去找他的人。
黄秘书到跟前说:“你是蠢还是在撒谎?连人叫啥都不知道就敢鼓动大家来闹事?还是说,事情就只是你一个人的阴谋?”
陈卫国那点胆子早就被吓完了,他抹完头上的汗比划说:“那个人比我高点,中等个头,这边眉毛上有一根比较长的眉毛,下巴上有一颗痣…”
听完陈卫国描述的典型特征,黄秘书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一张人脸。
眼看快到时间了,那人还没来,黄秘书带着陈卫国到了办公室门口。
门是敞开的,黄秘书把陈卫国安排到了门口。
黄秘书进去后,卫扬看了眼表,对他道:“黄秘书,做好会议记录,会议结束前签名按手印。”
今天有不少人是第一回来开会,不过他们对新团长这套行事作风有所耳闻,都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端正了神色。
黄秘书应声后正准备说话,冯书记姗姗来迟。
他抹着汗坐到卫扬旁边说,“刚才有点事,我看那群新来的知识青年扎堆,怕他们再闹事,就耽搁了一会儿。”
“听说之前有人带头闹事,这事必须得严肃处理。”
冯书记看向庞山民,神情严肃的问:“那批人昨天就该被送向各个连队,今天咋还能来闹事?”
负责人庞山民无言以对,只能承认错误。
其余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卫扬看向冯书记,“书记,你看要不要查到底?”
门口的陈卫国哗哗流汗,耳朵都竖起来了。
冯书记道:“这件事性质严重,必须得严肃处理,该查就得查。”
卫扬抱臂,神情严肃的说:“我看他们都得好好查查,兴许咱们队伍里真有害群之马。”
陈卫国噗通一声跪门口了。
黄秘书呵斥道:“陈卫国,你在给谁下跪?你想把谁陷入不义之地?这又是你的阴谋诡计?”
陈卫国是被吓的腿软,站不住了才跪下的,闻言赶忙扶着墙壁哆哆嗦嗦的站起来。
“我冤枉呀,那个人让我闹事我才来的,你们要是、要是冤枉我,我就死在门口证明我的清白。”
会议室里的人看他这副德行,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先前他带头在外面闹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呢。
静悄悄时,赵红英出声了。
“没陷害成别人你就要死要活了?老李差点被你逼死啊!老李累死累活这么多年,艰苦朴素了这么多年,你扣的屎盆子差点逼死他呀,你是个人吗?你这会儿要死要活了,你就算死了,也不是个清白人!团长,得好好查查他啊,咋看他都不像是个好人,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就以死相逼咱们,坏蛋就算死了也是坏蛋。”
陈卫国看着村妇样的赵红英,眼睛瞪的老大,哆嗦着伸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娘的诶,照这娘们的意思,他死了不但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还得背负着污名。
老李在赵红英的鼓动下不知所措的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俺砌院墙只是想放点东西,养两个鸡,往后能有鸡蛋吃,俺万万没有别的心思,领导们明鉴啊,俺老实了大半辈子,除了挖渠种地,也不懂别的,这个年轻后生的指责是想逼俺死,他的指责俺不认,俺没有那个心思,也没他懂得多…”
老李说着说着给自己难受的把泪都憋出来了。
卫扬看着众人说,“李同志,先坐好平复一下心情,今天我们会给你一个答复。”
他看向门口的陈卫国,问:“你说是受别人指使的,那个人呢?”
陈卫国看着满会议室的人,逡巡了一圈后,心里大事不妙的问:“人都来齐了?”
卫扬看向黄秘书。
黄秘书故意压低声音,但音量足够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能听到,他道:“李长贵今天没来,他的秘书先前来说他今天身体不舒服,在卫生院挂针呢。”
卫扬唇角微提,侧眸看了一眼冯书记,正欲说话时,急于脱罪的陈卫国如抓到救星般嚷嚷道:“保不齐就是那个人,团长,我要去医院对峙!”
办公室里静的落针可闻。
庞山民悄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