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透了,宋露白和三个小孩都吃完饭了,卫扬还没回家。
两天没回了,在她以为他今天还不回来时,卫扬扛着半麻袋的西瓜进了屋。
裤腿上都是灰,卫扬放下瓜后出门拍灰。
宋露白给他打了一盆水,问:“吃饭没?”
卫扬点头:“在路上吃了馕,你别忙活了,一会儿切个瓜吃。”
卫扬在屋里收拾,宋露白拿着瓜去了隔壁。
三个小孩还没睡,看到西瓜,都从床上下来了。
西瓜切开后红彤彤水灵灵的,口感脆甜脆甜的。
“一人吃两牙,晚上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这三个孩子总体还是挺听话的,每天给她增加的劳动不多。
卫扬不在的这两天,陈东阳天天跟着她,陈绍华和陈景文就在家附近待着,也不乱跑,陈绍华还知道动手做饭,宋露白带起来还挺省心。
“妗子,舅舅回来了,晚上你还和我睡吗?”
宋露白点头,“一会儿你先睡,我和你舅说会儿话再过来。”
陈东阳说:“那你得快点哦,不然我一个人害怕。”
陈绍华兄弟俩就睡在隔壁,中间就隔了一堵墙,陈东阳这个小姑娘这两天睡觉都要贴着宋露白。
卫扬端着盆出门倒水,宋露白站门口站着,然后俩人听到了附近人家的女人哭声,以及男人动手打人的声音。
卫扬倒完水拎着盆站在原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想进屋,却迈不动腿。
别人家的家务事轮不到外人管,但那女人嚎的声音听起来太惨了。
隔壁卢婶子也出来了。
卢婶子看到宋露白两口子站在那,走到跟前压低声音说:“隔一阵子老唐家就打一架,你们可别去管啊,上次俺家老赵去拉架,老唐说俺家老赵和他媳妇不清不楚的,还和俺家老赵打了一架,俺两家在那之后就不说话了,老唐看见俺男人跟看见仇人一样。”
唐学文的媳妇苗凤又哭又叫,伴随着唐学文“看我不打死你”的骂声。
宋露白对正在遭受家庭暴力的女人有点印象,平日里对方也爱扎堆和邻居们一起说话。
见宋露白拿起擀面杖,卢婶子说:“你可别去啊,一会儿打着你了。”
卫扬默不吭声跟在后头。
卢婶子见状,叫自己男人披上衣服赶紧出来。
宋露白用擀面杖把唐家的门推开。
唐学文正打的上头,见门开了,扭头看见团长媳妇和团长在门口,准备挥下去的拳头立马收了回去。
宋露白拉着脸说:“都半夜了还睡不睡觉,准备打到天亮?你不睡,邻居都不睡是吧?”
唐学文见卫扬紧紧盯着他,心想真他妈爱管闲事!
他尴尬的挤出一个笑说:“睡觉睡觉,马上睡。”
苗凤看了一眼门口,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外面的卢婶子心里不是滋味,她男人来拉架,该死的唐学文敢动手打她男人,团长媳妇两口子来拉架,唐学文连个屁都不敢放。
临走前,卫扬道:“有了媳妇你不珍惜,武装部里、连队里多的是单身汉,男同志多的是,你把人打跑了,看看能不能找到第二个。”
疆省别的不多,就单身汉最多。
上至四五十,下至十八岁,随着知青的到来,往后单身汉只会越来越多。
门口的人散了,唐学文坐在板凳上,脸色阴晴不定。
既嫌团长两口子多管闲事,觉得刚才丢了面子,又怕团长以后整他。
另外,他明白刚才团长说的话是事实。
他威胁的看着苗凤,“你敢跑我就敢打死你。”
苗凤鼻青脸肿的起身说:“你打,团长就住这片,往后你敢碰我一个手指头,我叫的所有人都听到,到时候咱们就离婚,你看团长管不管这事,离了婚,哼,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娶到媳妇,你就看看谁会嫁给打女人的男人。”
唐学文被气的不轻,拳头都举起来了,看着苗凤扬着下巴一脸他不敢的表情,他颤抖了半晌,窝囊的收回了拳头。
结婚后时不时受窝囊气的苗凤心里总算顺畅了一回。
她没忍住说:“看人家卫团长,自己是干部不说,回家还会做饭,对媳妇也好,再看看你自己,啥啥都比不上,就会在家里打人。”
唐学文快气炸了,“你咋不看看团长媳妇长啥样,你自己又长的啥鳖孙样,和人家团长媳妇比,你看看你哪里比的上。”
苗凤拿起扫帚打他,骂道:“是长啥样的事吗?是你不是个东西的事!你见谁家男的跟你一样,没出息还打人。”
俩人又打起来了,不过这回是唐学文单方面被打。
俩人动静不小,才进屋的宋露白和卫扬又出门听了听,见情况可控,就回屋了。
这个点家家户户大部分都还没睡呢,夜里谁家门口有点动静基本上都听的一清二楚。
卫扬和宋露白刚才的多管闲事也被众人听进了耳朵里。
卫扬的话让这群妇女同志们在心里点头。
可不是嘛,现在啥都不多,就光棍汉多,离了家里那个,那和鱼游进了水里有啥区别?
不过众妇女同志们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这要是说出来,两口子还不得拌嘴呀?那可就不利于家庭和谐了。
但莫名的,她们立足于家庭的底气足了点。
卫扬坐板凳上吃着西瓜,宋露白坐在一旁搓洗着他的裤子把之前的事说了。
“那几个青年还挺会扣帽子,虽然我们把人赶走了,但我怕给你惹事。”
团长媳妇的名头是给她带来许多方便,但同样的,她的言行也会和他挂钩。
卫扬道:“不怕,事到跟前了就解决。”
“这批新来的知识青年一共三百多个,里面有刺头是肯定的,等劳动上一段时间,看他们还有没有劲儿搞事。”
团场挖渠开地都需要劳动力,人既然来了,那就只能来搞建设,不能搞事。
瓜吃完了,宋露白也把衣裳洗完晾好了。
进屋就被他拦腰抱了起来,在他准备耍流氓之前,她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月事来了,又道:“东阳自己睡觉害怕,我一会儿还得去陪她。”
卫扬:“…”!
他的脑袋抵着她的额头说:“你先去把她哄睡着,等她睡着了你再回来,两天没见,我想和你说说话。”
哪怕什么都不做,卫扬都想宋露白一直在他跟前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