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和出了一口气，给他上药的动作都轻了许多。
萧瑾趴在床上，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般。
她看着他，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安静的呼吸声。
……
萧瑾的伤似乎确实很严重。
自从那次被她怼了之后，竟然每次上药时，都是安安静静的。
一天下来，不习惯的反而是夏清和。
她和萧瑾夫妻时间不长，但是自认为对他的脾气秉性也有几分了解。
纵然两年未见，他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本质的点应该也不会变。
比如……
他本身是个城府极深之人，做每件事都有他的目的。
就像他昨天之所以会受伤，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保护她。
这个念头漫上，让她的心思变得十分复杂。
晚上，她端着托盘走进去。
“能起来吃饭吗？”
他看了她一眼，才慢吞吞起身坐到桌边，开始吃饭。
她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
有那么一瞬间，夏清和恍惚觉得。
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两年的错失，还是和过去一样。
只是不期然对上他那双墨色的眼眸，就所有的一切，都成空了。
微微抿唇，她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两年，你过得怎么样？”
萧瑾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细看还有明显的嘲弄。
“两年不曾回京，难道朝堂的变化都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燕明轩登基，激起惨烈，是一场血腥的杀戮。
而在这个过程中，太后的真实目的也显现出来。
她本是大齐公主，当年和亲被送到大燕。
原本也是怀揣着满腔的欣喜，结果深宫之中，哪里有真心和温暖？
多年磋磨，使得她心硬如铁。
在燕帝登基之后，更是想彻底毁了大燕！
母子俩争夺愈演愈烈，而夏清和无非就是他们权利争斗的牺牲品。
凡此种种，夏清和当然是一清二楚。
那时候，她也曾想过回京，助他们一臂之力。
但是……
当时她动了胎气，生念念更是难产，使得所有出行搁置。
等她恢复，京城格局已然大变天，再回来就像是贪慕虚荣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眉眼低垂，里面全是哀伤，唇角却忍不住勾了勾。
“你想做的事情，终于都做到了。”
“我想做的事情？”
“你不是为了先皇后，一直想让当今陛下登基吗？”
现在燕明轩已经称帝，对他的名讳，自然要有所避忌。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不需要明说。
萧瑾看着她：“你是这样认为的？”
“难道不是吗？”她愣了一下。
纵然是在他们浓情蜜意时，他也不曾改口，始终说先皇后是他心中的明月光。
曾经有一度，她觉得若是先皇后在世，或许他也不会娶她。
不过是因为斯人已逝，如果永远不可能成真，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两个人聊起，她却突然有些惴惴难安。
他没有回答，继续低头吃饭，只是神色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落寞。
她忍不住，询问出声：“你和先皇后……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姐姐。”
简单几个字，却如同炸雷一般在脑海里炸响。
好半晌，夏清和都没有回神，很想再问一句‘同父同母那种吗？’
但是她心里也明白，要是真问了，他不发飙才怪。
着实没有想到，萧瑾和先皇后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转念一想，就发现早有端倪，是她不曾注意。
燕明轩对萧瑾有种说不出的尊敬。
那不单纯是，失势皇子对权臣的尊敬，可惜那时候的夏清和太过主观，并没有多想。
想不出，他们竟然还有一层甥舅关系。
“所以，你当年入宫是想护着陛下？甚至不惜……”
后面的话，她不愿说。
不说萧瑾入宫的目的，单说假太监这一身份，就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般姐弟情深，也难怪他当年，坚决不肯解释与先皇后的关系。
若是泄露出去一点，怕是他做的种种事情，都会成为一场空。
他没有回答，而是放下筷子，起身走到窗前。
外面夜色融融，微风轻拂而过，很是舒服。
夏清和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心里发酸。
这个人心里藏着太多的秘密，一路走来的艰难，纵不曾亲身参与，也能想象。
张嘴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
说她错了，当年该不顾一切地回来？
可过去那么久了，他不曾休弃夏雨绵，是为什么？
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收了饭碗，起身走了出去。
门轻轻地开合，萧瑾都不曾回头，他的眼神里透着说不出的寥落。
……
接下来的几日，萧瑾在夏清和的院子里养伤。
念念总是偷偷跑进去，夏清和阻止了几次，看小丫头总缠着萧瑾，萧瑾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就不再过问。
或许，这就是期待的天然血脉联系？
这个念头让她忍不住挽了挽唇角。
“娘，你笑什么？”
念念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眨巴着两只漂亮的眼睛，探寻地看着她。
一岁多的小孩子，能懂什么？
她问得简单直接，却让夏清和说不出的尴尬。
“没……没什么。”
“你娘在偷看我，觉得我好看。”萧瑾突然插了一句。
“……”
夏清和更尴尬了，刚想开口，念念说话了。
“确实好看！”
念念眨巴着大眼睛：“娘，他能不能当我爹爹？”
血脉相连，也不用这样吧？
夏清和突然很想逃，她伸手抱起念念，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别乱说。”
“也不是不行。”
萧瑾的话，再度让夏清和的嘴角抽了抽。
虽然他们本来就是父女，但是这么说，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前，萧瑾就将念念抱入怀中。
“你娘不愿意，怎么办？”他的长指轻轻地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
手指的动作轻到了极致，还是在她脸上露出个浅浅的红印，使得他蹙起眉，眼神里满是心疼。
只可惜，脑子发懵的夏清和，完全没有注意到。
念念也不在意，反而伸出小短手搂着他的脖子：“娘亲愿意，你这么好看，当我爹爹，她肯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