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归于平静，暮色渐沉，山林被黑暗笼罩，小径被隐没。
万籁俱寂中，深山巨壑间，唯有山风呼啸。
艰难跋涉三个时辰，邱予初一行人终于翻过大山，进入黔州高地。
“休整一番再进城。”邱予初看着地图，点了点他们所在的位置。
“是！”
沈良才凑近，“给！”
邱予初抬眸一看，沈良才手中捏着一个干饼，递到邱予初面前。
“多谢。”邱予初接过，右手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许是放了几日，这饼子干涩异常，在嘴里遇水化渣，打成一团，难以下咽。
“喝水！”沈良才又递过来一个水袋。
邱予初没有接。
“放心，这是专门给你新准备的。”沈良才紧绷的眉眼有些松动，他知道邱予初是不想与他人共饮一个水袋。
果然，邱予初略略凝眉，接过喝了一口，合着水将刚刚的饼渣一起吞了下去。
“你……”沈良才欲言又止。
“有话但说无妨。”邱予初余光一瞟。
“依我看，这黔州之战，怕是一时半会很难结束。以后的日子可能会越来越艰难。”沈良才转过头，仔细盯着邱予初的如画眉眼。
“那又何妨？”邱予初纤眉一挑，右手握住水袋，无意识地晃了晃。
沈良才眸光微闪:“你……不怕？”
“怕什么？”邱予初美眸转圜，似笑非笑地回盯着他，“至死方休！”
沈良才仿佛看到一泓清泉，澄澈至纯，那里装着百姓，装着元安。
呆愣半晌，沈良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假意咳了两声，点点头:“你说得对，外敌来犯，不死不休！”
邱予初唇角微漾，又撕了一小块干饼，慢慢咀嚼。
“黔州之地，几乎全是高地，不似中原平坦，土地贫瘠，柔然为何会攻打黔州？”沈良才疑惑不解。
邱予初敛起神色，摇摇头，她也不清楚艾力提打得什么主意。
陇西之地贯通东西，是历朝互通有无的必经之地，去侵占它还算合理。
黔州之地有何亮处，她还有待发现。
“听闻柔然新王，手段高明，恩威并施，现下又发展农事，扶持商贾，令柔然国力大增。”沈良才开始分析。
邱予初眸光微闪，确实如此，且艾力提此人心思深沉，霸道专横，很是不好对付。
“走一步看一步吧！还是早点进城，才能知晓局势究竟如何。”邱予初起身，捋了捋衣裙下摆，“下令，继续前进，争取早点进城。”
“好！”沈良才看着邱予初绰绰背影，笃定心中所想，也起身走向后面的将士们。
邱予初决定在离黔州城十里之地驻扎。这是江慕之教给她的行军之法，先打探消息，再做决策。
“来人！”邱予初在主帐中喊人。
“长公主，末将在。”副将进门听令。
“你派一个十人小队，打探周围敌军消息，记住！不得打草惊蛇，悄无声息最好，要快！”邱予初在地图上圈点勾画。
“是！”
沈良才踱步进帐，与副将擦肩而过:“打探消息？”
邱予初略略点头，不再言语。
“也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沈良才想起刚刚得到的消息。
“我刚刚找人先进了黔州城打探消息，你猜如今里面是何境况？”沈良才面色并未想象中的那般紧绷。
邱予初心下了然，不答反问:“莫非他们有什么后招？”
沈良才抿了抿唇，娓娓道来:“据说黔州城近日境况并不如我们想的那般糟糕，街上只是人少了些，有些店铺还是照常开着，看来柔然目前并未动作，就是怕他们有后招。”
这倒很奇怪！邱予初忽而又想到，莫非是柔然同时进犯四地，兵力分散，不敢硬碰硬？
若真是如此，便要速战速决才好！邱予初现下最想知道柔然兵力有多少，驻扎在何处？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沈良才看邱予初半晌不言语。
“我在想柔然定然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现在同时进犯于阗、陇西、乌桓、黔州四地，兵力分散，当然不敢轻举妄动。”邱予初慢慢分析。
“你说对，柔然现在也腾不出多少兵力来攻打黔州，我们应当速战速决。”沈良才接过话茬。
邱予初略略点头，现在就看探子带回什么消息了。
“你先歇会儿吧！连着几日赶路，你那眼下乌青快掉到地上了。”沈良才难得打趣她。
邱予初一直都觉得眼皮沉重，眼前有些恍惚，便不再坚持:“有消息喊我！”
说着走向床榻，忽然记起什么，转身歪头盯着沈良才不说话。
“呃呃呃……长公主歇息，下官就不打扰了，若是有消息传回来，我立马禀告。”沈良才目光转圜，才反应过来，说着走出了邱予初的营帐。
许是太累了，一夜安眠，醒来已是翌日辰时。
邱予初赶紧洗漱妥当，正欲出去询问消息打探地如何。
沈良才匆匆忙忙进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长公主，你醒了？”沈良才猛地后退一步，稍稍拉开与邱予初的距离。
“探子回来了吗？”邱予初稳住身形。
“还没！殿下再等等，应该快了。”沈良才盯着自己的皂靴。
“为何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邱予初眉心轻拧。
“许是敌军驻扎太远，来回也需要多花些功夫，你别担忧。”沈良才自顾自安慰道。
“也许吧！”邱予初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趁探子没回来，快来用早膳吧！”沈良才从他人手上接过一个餐盘，里面放着两个碗，一碗玉米粥，一碗馒头。
“这些是热乎的吃食，你且来尝尝，比昨日的干饼要好得多。”沈良才将两个碗一一端出，“这里比不上京城，你且将就用着。”
邱予初摇摇头:“无妨，有一口热的就算好的了，我不介意。”说着拿起汤勺舀了一勺，慢慢品尝。
沈良才见她并未有异常，稍稍放下心来，有意无意地看着邱予初喝粥。
“报！前方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