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山在山林之间找到了重伤的白溪,不由分说,便是一道降魔印。
这一次,白溪仓促抵抗,却还是直接被轰飞了出去,这位女子武夫,之前的那些手段齐出,到底还是差了一线。
尤其是在缺山也能下定决心拼命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但实际上,缺山自己心里清楚,若是一开始这东洲女子就是全盛姿态,那么,这场厮杀,他不见得能最后胜出。
论境界,论气机数量,他占据上风,但论生死之间的厮杀手段,以及心智,他不如她。
但他同样也不明白,为何这个来自东洲的女子,居然有这么难缠?不是都说东洲那边的修士,修行之法落后,不足为惧吗?
不过带着如今这么多的疑惑,也终究是要结束这场扩日持久的厮杀了。
缺山掌心金光汇聚,就在此刻,他感受到了不远处的一道锋芒剑气,隐隐未发,但此刻,终究是要有些忍不住了。
缺山沉声道:“徐道友,真要如此行事?荷花山只怕很难给我菩叶山一个交代!”
这一场厮杀,唯一的变数,就是这个来自荷花山的年轻剑修。
徐淳在山林里皱眉回道:“此事是我徐淳一人之事,不干荷花山的事情,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他握住手中剑,到了此时此刻,他很清楚,要是自己还不出手,那么那个女子,就真是要死在眼前的这和尚手上了,虽说那女子早就说过了,只要自己出手,那么她就会更讨厌他,但他还是忍不住。
“徐道友此言太天真了,你若出剑,荷花山便有错。”
缺山淡然开口,身形不断朝着白溪逼近。
徐淳微微一怔,虽说他不怕为了白溪招惹菩叶山,但要是为此将一座荷花山都牵扯进来,的确还是有些太过自私了。
就在此刻,山林里传来白溪的冷喝,“徐淳,不干你事,就算我死在此处,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徐淳听着这话,大为恼火,“你都要死了,还这么犟?真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吗?!”
白溪没有理会他,只是颤抖不停的那只右手,还是握住了那柄狭刀,深深吸气,等着缺山出现,毫不犹豫地斩出一刀。
不过此刻的白溪,递出的这一刀,相比较之前出刀,早就是绵软无力,这一刀,轻松便被缺山金光破碎,那些金光洒落,宛如无数道飞剑,落到白溪身躯之上。
要不是她是武夫之身,只怕就在此刻,白溪就要浑身被洞穿,被打杀在这里。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被重重击飞出去,在半空中洒落一片鲜血。
只是白溪被击飞山林,却是落到了一条大江之畔,她一头青丝正好落在江水里,被江水打湿。
发丝随着流水,微微飘荡。
缺山走出山林,来到江边,看着那个想要挣扎站起来却已经没有办法的东洲女子,摇了摇头,“阿弥陀佛。”
他此刻的脸色苍白如纸,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这场厮杀,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徐淳也来到江畔,看着这一幕,眉头蹙起,手中提剑,却说不出什么话来,缺山看了一眼徐淳,摇头道:“徐道友,爱慕之心不是不可,但所喜欢之人,却不喜欢你,何必苦苦坚持,这有什么意义?”
徐淳冷笑一声,不曾搭话。
缺山朝着躺在地面,鲜血已经浸染江畔土地的白溪走去,不过他却没有注意到,白溪的鲜血,却没有一滴流到江水里。
缺山来到白溪身前,自顾自说道:“想来东洲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也没有几个,既然是要游历世间,好好游历就是了,偏偏要做这些事情做什么?”
“因果因果,既然道友种下了这恶因,就别怪小僧结这恶果了。”
他看着白溪,一脸慈悲意,只是指尖已经凝结出一朵金色莲花。
不过莲花不曾离开他的指尖,因为此刻的对岸,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白衣女子,女子一身白衣,一尘不染,此刻站在江岸,就这么看着缺山三人。
缺山也注意到了这个高大的白衣女子,微微蹙眉,正要开口,忽然便看到自己指尖的那朵莲花花瓣竟然开始片片凋零。
他没来由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重重跌落在地。
徐淳瞪大眼睛,却咧了咧嘴。
这和尚,也有今天?
缺山艰难起身,看向对岸的高大白衣女子,双手合什,“见过前辈,此人和我菩叶山之间的恩怨,不关旁人事,还望前辈不要插手。”
高大白衣女子笑了笑,声音空灵,不似人间之音,“要是我偏要插手呢?”
缺山皱起眉头,“前辈,小僧是菩叶山……”
只是话才刚开口,他又骤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搬出菩叶山来压我?你不妨叫景空那小和尚亲自来这里,看他敢不敢这么对我说话?”
高大白衣女子神情淡然,只是言语骇人。
直呼景空圣人之名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后面加了小和尚三个字。
徐淳光是听着这个称呼,便头皮发麻。
这个世间,能这么轻描淡写称呼一位圣人的,能有几个人?!
缺山吃惊之余,看到了那条大江里游动的五彩游鱼,整个人骤然一怔,想起了一个传说。
听说世间之人,无论修士还是百姓,死后魂灵,都归忘川,忘川便是一条绵延三万里的大河,而那些魂灵,会化作游鱼,从源头而下,一直来到忘川尽头,若是能堕入那无尽渊里,便可转世。
之前和那女子厮杀之时,他就知道距离忘川三万里不远了,但却没想到,这一路厮杀之下,居然真的来到了忘川河畔?!
如果这里是忘川河畔,那么河畔的这个女子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缺空脸色难看,在灵洲,凭着菩叶山三个字,自然能让绝大多数的修士以礼相待甚至是害怕,但这里,可不包括忘川三万里!
更不包括那位忘川之主!
“小僧不识青天,望青天恕罪。只是此人和我菩叶山之间的事情……”
缺山张了张口,话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那个女子已经来到河面,缓缓走过,淡然开口,“擅闯我的道场,别说是你,就算是景空,我也说杀就杀了,不过看你年纪还浅,生得也不算难看,给你个机会,若是我走过河面之前,你能退出万里,我就饶你一命。”
听着这话,缺山哪里还敢逗留,不顾伤重,催动精血,直接远掠而去。
只一瞬间,便没了踪迹。
徐淳看着这一幕,大笑不已,只是他没开口,高大的白衣女子便已经说道:“至于你,两万里。”
徐淳皱起眉头,“我比那和尚难看?”
“三万。”
听着两个字,徐淳头皮发麻,说出一声告退之后,御剑便走,只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高大的白衣女子看着徐淳背影,眼里有些厌恶,“剑修啊。”
不多时,白衣女子已经来到了河边,来到奄奄一息的白溪身前。
眼前这个女子,别说远去万里,这会儿只怕就是不动,要不了多久,都要流血过多而死。
高大的白衣女子伸出手,尾指有一滴水珠凝聚,然后坠落到白溪的唇间。
水珠被白溪咽下,她浑身的伤口在瞬间恢复如初,脸上也渐渐变得有了些血色。
女子低头看着白溪,笑道:“生得还挺好看的,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得为你着迷啊。”
白溪此刻也看着头顶的那张脸,听着夸赞,却笑不出来。
不是因为没力气。
自己的确好看,但要论好看两个字,眼前的这个女子,只怕比这个世上,所有的女子加起来,都要好看。
自然也要比她好看。
忘川之主,本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