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州府,万宝山,宝祠宗后山,暗司。
那些山洞之间,暗司的那些修士和过去的那些年一样,仍旧还在认真的做着事情。
不过如今,他们比当初更认真。
东洲大比,宝祠宗损失了他们的年轻天才,宗门的有些大人物为此付出了代价,没有责任的修士们,却也过得更谨慎了些,他们虽然在那件事上没有责任,但既然是宝祠宗的修士,那就是同气连枝,既然同气连枝,责任便都在。
更何况那不是小事,那位宗主都动怒了,他们自己的事情若是做不好,那自然麻烦。
此间的气氛也本就凝重。
暗司的气氛更是凝重,因为东洲大比虽说被查明那些杀害宝祠宗年轻天才的是一位来自妖洲的妖修,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暗司也出过许多纰漏,那位暗司司主被叫着骂过无数次,他被骂了之后,自然也就要继续往下骂,作为副司主的徐野这些日子,日子过得也很糟糕。
“副司主,我就是不知道,这暗司也好,还是咱们一座宝祠宗也好,谁不犯错,怎么一有点事情就非揪着您不放,这一点容人之心都没有吗?”
在那排堆放档案的书架前,一个暗司修士看着眼前的副司主徐野,一脸的不甘心。
他叫甘雨,是徐野的心腹,也是暗司的一位执事。
上头在骂人,但骂声到了徐野这里便停下来了,这个身形矮胖修为一般的副司主似乎并没有想要将自己的糟糕情绪传下去,不过下面的人倒也不是瞎子,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山里本来就不是讲什么容人的,一切都是讲的奖罚,做得好才行,做得不好,那就该被骂。”
徐野坐在石桌后,看着眼前的甘雨,手指在石桌上敲着,“至于司主最近喜欢拿我涮嘴,无非是心中不安。”
甘雨好奇道:“司主在担心什么?”
徐野笑道:“在担心什么?他担心的事情实在是不少,当然他最担心的,就是暗司变天了,让他做不了这个司主。”
甘雨听不明白,刚想继续发问,徐野便摆了摆手,“有些事情问了也没什么意义,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才是,好了,把方案拿过来吧。”
甘雨闻言递过来一份东西,轻声说道:“已经差不多了,绿蕉山这些年自己本来就是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就这样,还不知道好好躲在山上,那个宗主非要去追杀邪道修士,结果被那邪道修士摆了一道,遭了暗算,死在了山下,这宗主一死,别的不说,山自然就乱起来了。”
“他那个大徒弟原来早就对宗主之位觊觎了,说起来,传位给他,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偏偏那老家伙有个儿子,非要将那宗主之位留给儿子,老头一死,少宗主和宗主夫人一谋划,要先下手为强,结果还是没瞒过那位大师兄,这一下子动起手来,就彻底焦灼了。”
甘雨絮絮叨叨仔仔细细地说起那座绿蕉山的情况,绿蕉山是北地的一座二流小宗门,甚至这些年渐渐已经要跌出二流所在,可这样一座宗门,却占着一座灵山,宝祠宗早就派人勘测过,那座绿蕉山用来种植药草是极好的地方,所以过去那些年,一直在试图让这座宗门消失,之前说那些事情,其实看似都是自然发生的,但谁又知道这背后没有宝祠宗的动作在?
不过努力这数年时间,最终也是等来了这座绿蕉山的倾覆之日,徐野也极为得意,兴许是自己境界并没那么高,总之徐野行事从来不喜欢那些动辄便灭人宗门的法子,那些事情,依着他来看,就算是把事情做成了,损失多少自不必多说,以后传出去,也不好听,他更喜欢那些润物无声的法子。
就像是现在。
绿蕉山到了如今阶段,那位绿蕉山的大师兄已经亲自求助了他们,接下来,只需要他们进绿蕉山调停,这座灵山,注定会变成宝祠宗的药圃。
“副司主,你就瞧好吧,这件事绝对不会有什么纰漏,只要咱们的人一进去,灭了那什么少宗主,之后扶持一个傀儡宗主,以后也是让他做什么就是做什么。”
甘雨微笑道:“这桩事情做成之后,我第一时间给你来信。”
“不,这件事我要亲自去。”
徐野从石桌后站起身来,看着甘雨,“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此事我还有些计较。”
甘雨其实也不是傻子,要是傻子,他也绝不可能成为眼前徐野的心腹,他看了徐野一眼,点头道:“副司主思虑周全,自然要听副司主的。”
徐野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我也是想着有一天,能把自己头上这个副字去掉啊。”
……
……
周迟离开了泗水府,开始继续往北边而去。
当年还在祁山的时候,周迟独自去过北边很多次,那个时候,宝祠宗已经是宝州府的第一大宗,但行事尚未如此嚣张,但即便如此,也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在这边的百姓活得都有些压抑。
那些年,他在北地杀过几头妖魔,但都没和宝祠宗有什么冲突,如今再来到宝州府的时候,境况已经变了。
北方三州,虽然还是有许多宗门在,但谁都知道,宝祠宗早就成了三座州府第一,宝祠宗的修士们在这里,才是说话最管用的存在。
百姓们虽说不见得家家户户都信奉这座宗门,但已经十有七八,这样一来,其实其余还没有沦为宝祠宗附庸的宗门,日子过得很辛苦。
周迟一路走来,在空气里闻到的都是压抑的气氛。
他沿着官道走了数日,之后转入山野,其间还避过一些宗门范围,最后在一座野山里看到一条小溪,他沿着小溪往前走去,没多时却看到一方寒潭。
然后他听到了些哭声。
有个绿衣少女在谭边哭。
潭水涟漪四起。
周迟听着哭声,看着那少女,想着这就是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