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慢慢往基地方向移动。蓝娜娜一只手捂着胳膊，步子不稳。
我前面探路，没敢走大路，小路时而有碎瓦断砖。
走了足有二十分钟，我才在前头一栋废弃小商店前停下。
门半掩着，货架倒了一地，灰尘糊了地面。我用棍子拨了拨地上杂物，吩咐蓝娜娜“里面歇会儿”，她抬手抠开门缝，喘着气靠在墙角。
“别站着了，坐那儿。”我翻找出点干净布料，给她垫在冰硬的瓷砖上。
蓝娜娜靠墙把受伤的胳膊轻放，呼吸细了些。
我刚想开口，她抢先开口：“卫新，你想不想知道我这些天都碰上了什么？”
我不作声，仔细看了看她的胳膊，确认止血没问题，才说：“说吧，看能不能帮咱们找生路。”
蓝娜娜靠得有点滑，调整了下姿势，“那天我刚离开基地，走到河堤边，就被几个人哄骗，说能带我去找姜美人。
后来才发现被围了，装睡混过去，半夜爬窗口逃出来，结果直接进了丧尸堆，差点就没命。”
我听得心里一阵紧张，问：“你咋活下来的？
那些丧尸没盯住你？”
蓝娜娜吸了口气，“我被困在一栋建筑里，一开始只有二楼能藏人。
后来丧尸越聚越多，几乎整个院子全满了。我数过，前后三天，一二百只跑不了。”
我皱了皱眉，“三天？你没死饿？”
“楼里还有剩的矿泉水，压缩饼干，撑三天问题不大。
最奇怪的是，丧尸不是时时刻刻都发疯，它们有时候安静下来。”
她扯着嘴角，像是在努力忍着伤口的痛。
我心里一紧，“你说的这个，是不是跟你后来逃出来有关？”
蓝娜娜点了点头，说：“第三天晚上，我就是趁它们变得安静时才敢爬楼梯出的门。
最开始我以为是巧合，后来我拿表掐了下时间，每到天快亮那半小时，它们全都跟僵住了似的——不动、也不吼、也不咬，被我瞧得一清二楚。
等天一亮，又全活蹦乱跳。”
我蹲下来，把这些细节牢记。我试着转个角度问她：“你觉得这规律有用吗？”
“肯定有用！你想啊，如果咱基地有人布置陷阱或者侦查，这半小时最稳妥。
我现在就怕别人没注意过这事，大家太自信，早晚出事。”
我不急着接话，看了她一会儿。蓝娜娜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我那会儿从窗户看楼下，有一种丧尸，比别的高大，动作慢，它每走一步，剩下那些都会跟着它停下来。
我开始没往心里去，后来发现，这家伙往哪儿走，十几只全跟着。
它停了，其他也停。我特意做了记号，确定不是巧合。”
她声音越说越低。我捏了捏手里的急救盒，默不作声琢磨了好几秒。
蓝娜娜看了看我，又低声说：“如果它们有头，那这事严重了，说明丧尸一直在变。”
我冷着脸开口：“你没和别人说？”
“没。兵荒马乱，谁还听我的？再说有些队长只顾分东西。
要不是抱着必死的劲儿逃出来，我连你都见不着。”
我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这种发现确实要紧，如果丧尸集体活动变聪明，基地真的要全盘推翻以往的防御思路。
正想着，远处“轰”地传来巨大动静。我警觉地趴地上听了两秒，是爆炸声，方向对着城区。
蓝娜娜略带慌张地坐直，“听见没？局面变了。
咱们得赶紧回去。我得把这些都告诉指挥部，卫新，这不是我一个受伤的人该掩着不说的事，不然咱们全得跟着遭殃。”
我没回答，看了看门外又把窗帘角压低。头脑里转动得飞快——蓝娜娜的情报确实重要，可她现在身上有伤，状态也难保。
更关键的是，这女人曾在姜美人那边混过，难保没被收买，两头跑到底哪个能信？
但她嘴里这几句话如果为真，我把她带回去，基地也许能提前调整防线。
可一旦有诈，后头麻烦就滚雪球。
我心口压着一股气，抬手摸了摸裤兜，系统突兀跳出来，发出电子音：“检测到全新外部威胁线索，升级将触发额外功能。
警告：升级过程中，旁人如靠近，存在系统泄露风险。”
我心里“咯噔”一下，表面没动声色，随口问蓝娜娜：“要不要再喘口气？
你流血有些多，走快不行。”
蓝娜娜摇了摇头，“能走就走。我得回去，不然别人要是乱下判断，等着被那些大块头丧尸包了饺子吧。”
我把背包抱在膝头，假装翻找东西，实则在心里盘算，如何才能让她开口更多，却又不让她靠得太近，村里人常说的“瓜田李下”，真怕她一不留神看见我用上系统。
升级一旦开动，两小时我就成了聋子瞎子，一点防身工具都调不出来，身边还得守着个能走能说的，不稳妥。
我整顿好东西，扭头说：“别急，出点事儿咱还有些时间，城那边乱了，说不定路上更危险，咱得先打听明白。
你说的那些新东西，有没有更具体的，比如那种特殊丧尸还能干啥？”
蓝娜娜摸了摸眉头，“我就看它挥过胳膊，别的普通丧尸会一窝蜂转向，有两次，角落里有只小丧尸直接被它一脚踢翻。
等它停下，剩下的也跟着一排一排站着。它只会发呜呜声，听不懂是什么。
但肯定和别的不一样。”
我把她刚讲的内容在心里一条条分析，想着如果真有这种丧尸，从管理防线、值班表、巡逻每一样都得重写一遍。
她困顿地低声嘀咕，“卫新，你不带我回去，就是害大家。
我不怕死，可这些东西你一人也说不过来，别人根本信不过。
我回来，也是给你们捎警报的。”
我的心头堵着，沉默了有那么五六秒。系统又一次跳出来提示：“建议于无第三者的环境下完成升级操作，升级期间无法干预外部环境。
任务优先级：安全、信息整合、系统保护。”
我做了个小动作：“我得出去看看周围安不安全。
你在这先等着。”说完，我走到门外，沿着墙根慢慢地转了一圈。
其实四下我看得明明白白，没什么人，也没丧尸。
我只是借着这个机会捋清楚一件事：一方面，如果让我独自升级，必须保证蓝娜娜绝不离开视线，否则她一旦离开太久，后患无穷。
可若将她带回基地，我又必须面对系统可能暴露的风险。
我回头看她靠在墙上，她抬头瞅我一眼，“周围怎么样？”
我回答：“还算安全，得赶时间。你信息多，记得刚刚说的每一条，到时候给我复述一遍，不能出漏子。”
蓝娜娜点点头，“你信我吗？”
我没立刻答话，只是把背包拢了拢，心里还在旋那道坎。
如果带她回去，不能让别人以为她通敌。如果不带，她这些话死了也就跟着没了。
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没个决断。爆炸的余音还在空气里震着，远处传来动物的嚎叫。
我催了一句：“走吧，别在这里耽搁。”她拖着步子，一瘸一拐跟了上来。
[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