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遭……老大罪吗？”
黎奶奶眼睛一亮又一暗，看看黎爷爷，又看老大夫，“没有轻缓一些的法子吗？他这身子骨……”
说着话，她的声音突然有些哽。
黎爷爷拍拍她，“没事的，老先生这么说，应该是根据我的身体状况得来的结论。”
老大夫捋着胡须嗯了声。
“你这腿是早些年被重物敲打所伤的吧？虽然接了回去，但对方手艺不精给你接错了位，加上又长了这么多年，寒邪入体，才会加重你身体的负担。”
“……所以我得把你接错的骨头纠正过来，年轻人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身子骨……”
老大夫摇摇头，“少说得半年恢复。”
黎奶奶张了张嘴，满眼恐惧，“纠正？是、是把骨头敲开再接上？”
“嗯。”老先生道。
黎奶奶脚下有些发软，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那、那得遭多大的罪啊，那……”
黎书安扶住她。
黎奶奶直直去看黎爷爷，眼睛泛红，“老爷子，这可怎么是好怎么是好！都怪我，怪我当年……”
“不怪你，都是……”
他想说都是命，但想到黎奶奶不喜欢他那么说，又顿住，去看老大夫。
“您觉着我这身子骨撑得住？”
老大夫颔首，“你听我的，我保你还有二三十年好活。”
黎爷爷垂眸看了眼黎奶奶，黎奶奶嘴唇微颤着。
黎爷爷笑了一下。
“好，我听您的。”
老大夫也笑，“哎，这就对了。”
他站起身朝外头叫了一声，跟黎爷爷说，“我这诊费不贵，药有点贵，用在你这的更不便宜……”
“老先生放心，多少钱我们都治。”
黎书安把存折拿出来，正要往前递，被沈砚南一把按住，“用不着你。”
老大夫哈哈大笑。
“小姑娘，我不是在点你，我是在点他，某人已经替你们预付过了。”
沈砚南没好气的斜了老大夫一眼。
黎书安摇头，“沈团长能把我爷爷介绍到你这，已经是帮了我们大忙，怎么好再让他破费，这钱我……”
“黎书安！”
沈砚南叫住她，眉头紧蹙，眸底似卷着一阵惊涛骇浪。
黎书安奇怪，他生什么气？
“许你表孝心，就不许我在爷爷跟前孝顺了？”
说完，凑到黎爷爷跟前，告状，“爷爷，你看她！完全把我当外人，平时用的那么顺手，这会儿要跟我划清界限了……”
黎书安，“……”
她一度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是那个巴不得她离他们家万里之远的沈砚南？
顶着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说着小女生撒娇时说的话，这么割裂的画面……
她莫名替他感到羞耻。
这八成被谁夺舍了这！
偏她平时真利用的挺顺手的。
黎书安有些纠结，要不要不要脸的去反驳一下？
“……您可不能学她。”沈砚南结束话题。
黎爷爷看了眼孙女，温和一笑，“好，不学她，好孩子你有心了。”
黎书安错失良机，对着沈砚南呵呵干笑两声。
默默竖了个大拇指给他。
你能！花钱的机会让给你！
沈砚南瞥了她一眼，连个表情都没给她，秒回高冷野狼狗！
“老师。”
外头进来个年轻人，叫了老大夫一声。
老大夫示意他，“把这位黎先生扶进内室，准备一下工具，他的骨头需要敲开重新接。”
年轻人眼睛猛的一亮，连点头。
“是，老师，黎先生这边请。”
黎奶奶想跟进去被拦下，黎爷爷朝她宽慰一笑，被年轻人扶着进了内间。
老大夫叮嘱三人，“不管里头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能硬闯进去影响我手术。”
“我不能陪着他吗？我不放心……”
老大夫摇头，“你陪着他可能会放不开，在外头等着吧。”
黎奶奶还想说什么，被黎书安拦住，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两句，黎奶奶哽咽着嗯了声，没再提进去的话。
老大夫的担心是对的。
把长歪的骨头敲开，再重新接，听着就疼，操作起来也是真的疼。
内室先是传来黎爷爷压抑的闷哼声，再到咬着毛巾发出的呜咽声，最后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痛叫，让黎奶奶瞬间泪流满面，手脚发软到站立不住
“奶。”
“黎奶奶。”
黎书安与沈砚南一左一右扶住她，把她扶坐在椅子上，黎奶奶扭着头，泪眼婆娑却紧盯着内室的白色门帘。
黎书安也满眼布满血丝，浑身紧绷，一眼不错的看着。
沈砚南盯着她眉宇间的那抹浓愁，压下心底那股不舒服，轻声说，“别担心，曾老行医六十多年，从不说没把握的话，他既然说了，就一定能保黎爷爷没事。”
“……嗯。”黎书安侧眸，对他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
沈砚南却破天荒没挤兑她。
不知道过去多久，内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老大夫率先走出来，跟三人说，“没出意外，骨头重新接好了，我开几服药，记得每天煎煮给他喝，过一个月看恢复情况，能取下木板就用泡的，外用热敷，恢复的会更快。”
“哎。”
黎奶奶站起来应了声就想进内室，年轻小伙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黎爷爷出来了。
“老爷子。”
黎奶奶一眼瞧见黎爷爷一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一张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头发都是湿的，看上去很是憔悴狼狈。
但他却笑着。
安抚黎奶奶，“没事了。”
黎奶奶蹲下身，看着他被木板固定的死死的腿，心疼的想摸不敢摸，手伸了几次都缩了回来。
老大夫开好药，递给年轻人去抓药。
一边叮嘱黎书安，“五天后过来复诊，我看一下他的骨头生长情况，药方也需要跟着他的身体状况调整，等下次过来我们再定下下次的复诊时间。”
“是，多谢老先生。”黎书安微笑道谢。
见她神色放松，沈砚南挑了下眉，走过去推黎爷爷上车。
黎书安还想跟老大夫借轮椅，老大夫笑着看了沈砚南一眼，“轮椅是他提前送过来的，上面放腿的木板也是他提前装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