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维本来没把姚本玉放在心上。
可当姚本玉用弟子的事来戳他心窝子的时候，他承认，的确有被戳到。
不过，这也不代表自己的弟子会比对方的差。
“呵呵，那不如你把弟子领来，让他和我弟子们比划比划。”
张之维话音刚落，刚赶到的于清渊就走上前来，朝着姚本玉躬身一拜。
“师父，徒儿来晚了。”
此言一出，张之维拈着棋子的手忍不住顿了一下。
天下间，要说谁能让他自认徒弟比不上的，也就于清渊这么一个了。
可偏偏，还就是于清渊拜了姚本玉为师。
他问道：
“清渊，你不是没师承吗？”
于清渊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碧游村结束后拜的师。”
张之维叹了口气，吐槽道：
“你拜师就不能选个好点的门庭？我龙虎山的大门可是一直为你敞开着的。”
姚本玉听到这话不乐意了。
“嘿！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怎么着？你天师府门庭比我高吗？这夸口的话你也敢说。”
张之维收声，转而说道：
“是我失言了，不过你们那天道德经不拿回来，也算不得正统。”
姚本玉冷哼两声。
“能拿回来早拿回来了，还能让你在这里挖苦我？
门庭都没了，我上哪拿去？
言天之理，本就不为天所喜，盛极而衰自是必然。
如今衰到了极致，却又让我寻到了生机。
嘿嘿，张之维，有你在，道门力压玄门我没话说。
可你说再过几十年，玄道之争，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看着姚本玉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张之维心里跟吃了苍蝇般难受。
他目光落在于清渊身上，看了半晌，又叹气。
挥了挥手，将门人都遣散，只留下三人后，张之维说道：
“罢了，终是我道门没这个福分。
自三一门建立，一直到其覆灭。
数百年间，无论是其他异人还是玄门中人，皆认三一为玄门魁首。
可清渊你知道那为何到头来是一场空吗？”
听到张之维的话语，于清渊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如实回答。
见他犹豫，姚本玉开口说道：
“你知就是知，这老家伙知道的事情多着呢，犯不着跟他藏着掖着。”
得到自己师父的命令，于清渊开口直言道：
“逆生非玄，更不通天，所以早晚出事。”
张之维对于清渊能答上来并不意外，转而又问道：
“那你知道三一门是怎么成为玄门魁首的吗？”
于清渊挑了挑眉，不确定道：
“难不成是在我这一门落寞之后？”
张之维点点头，姚本玉接过话头，说道：
“咱们这一门，名为玄天宗，开宗祖师便是林锋。
北骑南下灭宋之时，我宗先辈曾下山阻拦，后被马踏江湖。
也是在那以后，就有了正统和分支之说。
正统一脉，除了把持着最重要的天道德经以外，也和我们同样修阵道。
而我们分支这脉则是拥有千锋剑和阴阳两仪佩。
如此安然度过数百年，咱们也慢慢恢复着元气和底蕴。
直到清军入关，先辈们再次下山，结果可想而知，宗门在不断的打压下彻底凋零，连门庭都没能守得住。
等到了甲申的时候，更是只剩下为师一个传人。
而为师，也因为一些事情加入了全性，算是给宗门丢脸了。
不过还好，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若非我加入了全性，也不可能认识苑陶，更没机会收下你。
一饮一啄皆定数，你就合该是我玄天宗的人。”
说到最后，姚本玉挑衅的看着张之维，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张之维虽然看着不爽，却也不跟他计较。
一个百岁的人，此刻如同小孩般斗着气。
能有于清渊这样的徒弟，确实值得骄傲。
失去这样的徒弟，也的确令人心烦。
两人沉默着下棋。
张之维兴致不高，姚本玉却是很开心。
于清渊在旁默默给他们斟茶换水。
一盘棋局终了，姚本玉看着于清渊，嘱咐道：
“徒儿，为师就在这龙虎山住下来了，什么时候你重立宗门，什么时候再来接为师吧。”
于清渊听到这话一愣。
“师父，您……”
姚本玉摆了摆手，说出自己这么做的缘由。
“我一个老全性，且这天下间除了张之维这个老货外，没人拿得下我。
时代变了，我也该好好适应适应。
盛世，就该有盛世的活法。
这老货现在被禁足，根本出不去。
如此一来，那些人还容得下为师吗？
你麻烦够多了，为师不能给你添乱，所以自我禁足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为师相信你，就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感受到师父对自己的呵护，于清渊俯身一拜。
“徒儿明白了，不会让师父久等的。
目前就剩些收尾没有收拾干净，那些腌臜不足为虑，此去唐门有些事情，待结束后就立刻着手建立山门。”
“好，那今日，待会儿为师和这老货一战，你可要瞧好了。”
话落，姚本玉忽然闪身出现在不远处，朝张之维招了招手。
“来吧，你我该有个了结。”
张之维看到姚本玉方才的动作，顿时眯起双眼。
“缩地成寸？也对，以你的天赋，能练成这阵道神通才是正常的，练不成反而不正常。
当初你要是就练成了这神通，逃跑的时候也不至于那般狼狈了。”
见张之维挖苦自己，姚本玉浑不在意。
“你这张嘴还是这么毒辣，来吧，试试我这些年自创的阵法。”
在张之维和于清渊的注视下，姚本玉周身忽然光芒大放，整个人化身成伟岸的巨人。
同时，十二道令旗飞出，转瞬间消失不见，仿佛融入到空间夹缝当中。
霎时间，整片空间风云色变，天地间只余那道仿佛亘古长存的伟岸身影。
那身影好似举手投足间，便可展现出足以毁天灭地的威能。
张之维看着化身巨人的姚本玉，有些不可思议的感叹道：
“以身成阵？还真叫你给做到了！怪不得清渊要拜你为师。
除去修为不谈，你的确比我更有资格做他的师父。”
张之维刚说完，一转头，却发现于清渊也是一副惊讶模样看着姚本玉，仿佛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姚本玉，不由得问道：
“你难道不知道他以身成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