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不是说，为了避免朱带福的失踪造成骚乱，所以让我进入矿区卧底调查。现在你就不在意骚乱了？”
刘蝶沉默许久，最后才开口道：
“看在你完成任务的份上，我就破例回答你的问题。”
“洗耳恭听。”
“南鹰星的源晶生产与销售利益惊人，底下向来就牵扯不清，对于这种涉及本地政治势力的事情，我们的态度是绝不轻易干涉。”
周方忍不住插嘴道：
“政治势力？这南鹰星的源晶矿不都是朴家人的吗？”
“这是自然，但在看不见的地方却又没这么简单。”
“走私源晶也不是将源晶石从矿区里偷偷弄出便算了事，还得送上太空站，经过海关检查，装货，最后才能由太空商船载离。想想看，这中间还要经过多少环节。”
周方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追问。
刘蝶继续说道：
“既然有迹象表明，朱带福的事起因在此，那最后惹出什么问题，也就只能让这些人去收尾。”
说到这里，刘蝶顿了顿道：
“跟我无关，也跟你无关。”
既然刘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方也不好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
即使周方还想和阿格娃继续合作，自然也不会傻到对刘蝶和盘托出。
他甚至能猜到刘蝶的反应会是什么。
自己干的事自己负责。
刘蝶说道：
“接下来不要再和实验室有任何接触，一切等我确定复制器的内容后再说。”
“领导，如果复制器里就是你要的东西，是不是就能放我回棚户区了？”
刘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等我的通知。”
接着就挂掉电话。
阿格娃到宿舍楼时还不到十二点。
由于贺平安还是没有回来，周方便索性让阿格娃进房间说话。
阿格娃拿着复制器左右翻看了几眼，接着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银色方盘，将复制器小心放在方盘中央。
过了一会儿，方盘轻轻哔了声。
阿格娃在手持工作台的屏幕上划拉了几下，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周方问道：“成了？”
阿格娃抬眼看了看周方，微笑道：“可以了。”
“可以就好，能让长官满意，就是我的荣幸。”
阿格娃对周方的嘴皮已经比较习惯，但还是忍不住朝他瞪了一眼。
周方嬉皮笑脸地收回复制器，然后漫不经心地塞进兜里。
阿格娃好奇道：“你是怎么弄到资料的？”
“调虎离山加声东击西，哎，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倒是很适合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周方嘴角一翘，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没有说话。
阿格娃想了想又道：“你就不好奇这里头有什么资料？”
周方哼了一声道：“我还想多活几年，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别知道的好。”
阿格娃眯着眼打量周方，似乎想看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别看啦长官，你不赶紧回去检查里头藏了些什么宝贝？”
阿格娃一怔，随即收回视线，将东西放回包里，接着便转身匆匆离去。
…………
隔天早上，周方下班后赶回宿舍，果然在手机里看见刘蝶发来的信息。
早上十点，车站，18号登车口，长凳。
周方眉头一皱，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九点二十三分。
“他妈的整人！”
熟睡的贺平安听见周方的咒骂，似乎睁眼朝他看了看，口中还呢喃了什么，便又翻过身继续睡下。
周方将手机收进兜里，关上衣柜，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房间。
抵达车站后，各个售票窗口前都排着长队。若要排队买票进去，那是肯定来不及的。
周方眼珠一转，直接走进候车厅，直奔检票口。
工作人员打了个呵欠，然后才懒洋洋地朝他伸出手。
周方咧嘴笑道：
“大姐，通融一下，我进去找个朋友，说两句话就走。”
工作人员看向周方，爱搭不理道：“买票才能进去。”
“大姐，就两句话，说完就走。”
工作人员不为所动，不耐烦地对周方道：“不检票就走开，别挡着别人坐车。”
周方也无可奈何，若真只是为了找人说两句话就走，此时硬闯倒也没什么了不起。
不过那终究只是托词，刘蝶安排的人若是见他硬闯闹事，说不定还不愿现身了。
周方只好让到一旁，视线投向候车月台，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18号登车口。
在登车口附近的几张长凳上，正坐着零零落落的休假工人。
有的闭目养神，有的不停挪动屁股，有的则目光呆滞看着前方。
就没有一个像是刘娥安排的手下。
这时，有人在旁边说道：“咦，这不是那个周方吗？”
周方收回视线，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矿工站在检票口前，正好奇地朝他上下打量。
检票人员朝周方瞄了一眼，然后对那矿工问道：“什么周方？”
“你不知道吗？就是有矿灵保佑，还让一个中介工断了右腿的周方啊！”
检票人员怔怔看着周方，几秒后突然一个激灵，眼中射出恐慌，同时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周方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行吧，怕我总比无视我要好。
他对检票人员微笑道：“大姐，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进去一会儿？”
检票人员的嘴唇掀动几下，似乎本能还想要拒绝，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皱着眉朝里头挥了挥手。
“进去吧，说完话赶紧出来。”
“那就谢谢大姐了！”
周方也不耽搁，朝刚才那不明就里的矿工点了下头，跨步直奔月台而去。
到了登车口前，周方与长凳上的工人一一对视，但没人出现什么特别反应，甚至有的还觉得周方挑衅，面露不忿。
若不是他赶紧挪开视线，恐怕又是一场无谓的纷争。
周方看了眼时间，九点57分。
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周方肩膀道：“周方，你在这干嘛？”
周方扭头一看，竟然是换了便装的阿皮。
“皮哥，你要出去？晚上不下矿了吗？”
“我去医院看一下朱班，看完就回来，晚上还来得及下矿作业。”
周方点点头，听说班里大部分工人都抽空去看望过朱带福了。
工人休假时间宝贵，他们大多是用这种方式一天来回，不耽误工作。
阿皮又说道：“你也要出去吗？要不跟我一块去看看朱班？”
周方摇头道：“我在等人，有事约了朋友。”
阿皮点头表示理解，也不多问，在周方肩膀上又拍了两下，然后就朝着自己的那班巴士走去。
周方看着阿皮的身影消失在车门后，这才收回视线。
看了眼时间，刚好十点。
他再次朝身边的长凳看去，这时突然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方脸男人。
男人与周方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朝身边的空位轻轻拍了拍。
看来就是这家伙了。
周方在男人身边坐下，并不看他，而是漫不经心望着前方来往的巴士。
男人瞄了周方一眼道：“东西呢？”
周方将复制器从兜里拿出，正要交给男人时，男人轻轻咳了一声，说道：
“把东西放着，你可以离开了。”
周方暗骂一声装神弄鬼，但还是依言照做。
他将复制器在两人之间放下，然后就这么起身离去。
等到他走出检票口，再次回头看向18登车口时，那个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也不知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