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她的话，秦渊感慨的笑了笑：“如果祝明真如你所想那便好了，即便祝明真倒向六弟也没关系，就当是本王的错吧。”
贺临不明白：“王爷何错之有？”
“若不用魏允良，我们或许不会如此被动，夺嫡之争如履薄冰，我时常会想，是不是我太过意气用事。”
贺临坚定摇头：“魏允良此等忠良之辈，若一直得不到重用才是世道之悲哀，虽说水至清则无鱼，可水至浑则有害。
官场之中，很难让所有人都如魏允良一样，可绝不能没有魏允良这样的人，王爷用了魏允良没错，即便有错，错的也是这积重难返的官场。”
听她这么说，秦渊心情好了不少。
他站起身，拍拍贺临的肩：“长赢，若没有你，我都不知这日子该怎么熬。”
贺临只当他是客套，弯腰作揖：“王爷言重了。”
“此话可不是哄你。”秦渊神色认真。
贺临微愣，抬眸看向他。
秦渊对上她的视线，问：“长赢，你打算一直以男儿身示人吗？”
“王爷，下官没有选择。”
秦渊摇头：“若本王登基，你便能有选择。”
贺临又是一愣，下意识回复：“可此事实乃大逆不道……”
如果被那些朝臣知道她扮男装，还做到了这个官位，恐怕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本王不觉得。”秦渊眸子定定的望着她：“若你有得选，你想如何选？”
贺临垂下眸子：“从浙江到福建到京师，我遇到不少事，也见了不少人，芸芸众生，皆在其中。或许力微，或许难改，可我依旧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如果有得选的前提，是要我放弃一切，如世间绝大多数女子一般嫁人生子，我不愿。”
说完这番话，贺临小心的观察起秦渊的神色。
秦渊并未露出半分不悦，反而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志存高远，女儿身束缚不住你，也不该束缚你。”
“多谢王爷体谅。”
“长赢，如果有一天，你以女儿身也能实现所有的抱负与志向，你会愿意吗？”
“会有那么一天吗？”疑惑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会有的，到那个时候，我会站在你身后，你就看着前方，大胆往前走。”
他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一件很寻常之事。
然而贺临深知他此言背后代表的是什么。
贺临心下微震，抬眸望向他。
曾经某种牢不可破的坚信在此刻出现一些裂缝，这裂缝里有光照进来，其中尘埃飞扬，期盼之火跳动。
秦渊转身，缓步离去：“我会嘱咐魏允良认真的办案的，不管祝明如何选择，我们如今都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下官恭送王爷。”
*****
祝盛打人之事的第二天，六皇子将许钧喊过来了一趟，同他仔细的严明了此事的利弊。
虽然儿子被打成那样，许钧很心痛，可六皇子能不能登基，关系着他以后会不会被清算，因而许钧还是同意了六皇子的提议，去了一趟祝府。
这趟过来，自然是对祝明威逼利诱的。
然而让许钧感到意外的是，祝明并没有接他的茬。
“祝大人，祝盛是您唯一的孙子，您就打算这么放弃他了吗？”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祝明闭上了眼睛。
许钧才不信。
他觉得肯定是瑞王那边对祝明进行了游说。
然而祝明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也没有办法，离开祝府之后，他连忙去了一趟端王府，同六皇子说明此事。
六皇子很疑惑：“不可能，五哥没有派人去见过祝明，魏允良那边也没有将祝盛放出来，祝明怎么可能倒向五哥。”
那许钧就搞不懂了：“难道那祝明真打算这么放弃他的孙子？那此事该如何是好？”
六皇子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也不要放过祝盛。”
吕兴文坐在一旁，摇了摇头：“王爷，此事不可如此。”
“什么意思？”
“祝明如今这么做，是不愿意向我们低头，更是爱惜自己的名声。如果我们真的不帮他，反而如了他的愿，成全了他的名声，我们自己还与他交恶。
但只要我们帮了他，即便他没有倒向我们，外面的人也不会信，如此一来，既卖了祝明一个人情，或许还能倒逼祝明倒向我们。”
六皇子想了想：“言之有理！”
他转而看向许钧：“你现在就去一趟顺天府衙，找一下魏允良，就说你不打算计较这件事，让他对祝盛从轻判处。”
许钧刚从祝府离开，马上又去顺天府衙帮忙释放祝盛，肯定会让外面的人更加怀疑祝明的立场。
许钧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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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难得的休沐日，贺临在家吃吃喝喝闲了一天，太阳刚开始下山之时，柳笙笙的侍女找到了她，要她过去一趟。
贺临一边猜想着柳笙笙打算跟自己说什么事情，一边走向柳笙笙的院子。
看柳笙笙并不着急，还慢慢悠悠品茶的样子，贺临知道应该不是什么急事。
不过她还是问：“发生什么了？”
“许钧去了一趟顺天府衙。”
“哦，是不是不让魏允良放过祝盛？”
柳笙笙微微摇头：“这次你可想错了，他们反而是给祝盛求情，让魏允良放过祝盛。”
贺临眉头皱了起来。
柳笙笙接着补充：“而且就在魏允良去顺天府衙之前，他才刚去过祝府，同祝明见了一面。”
“祝明倒向了六皇子？不可能啊。”贺临从木墩上站起来，“怎么会这样呢……”
“千算万算，这下算漏了吧？”
“许钧离开祝府之后，是直接去了顺天府衙吗？”
“不，还去见了端王一面。”
贺临啪的一拍手：“这就没错了，如果祝明答应了许钧的要求，许钧完全可以等到去了顺天府衙之后，再去见端王报喜，中间去见了端王，代表着祝明肯定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所以他需要找端王商议。”
“那他们为什么帮祝明？”
贺临思考片刻：“这肯定是吕兴文的手笔，既污了祝明的名声，卖了祝明人情，还能借着外面的声势，倒逼祝明倒向他们。就连你都觉得祝明已然倒戈，遑论其他人了。”
“那该怎么办？”
“他们的意图祝明不会看不出来，他们越是如此算计，只会越让祝明感到恶心，瑞王如今不需要额外做什么，只要让魏允良做好分内的事，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