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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那姑娘走得匆忙,竟忘了问我到底昏迷了多少天。” 苏温言眉头紧蹙,像是被无形丝线拉扯,拧成一个 “川” 字,双唇微启,声音细若游丝,仿佛稍一用力,便会被屋内陈旧空气瞬间吞没。

他目光如炬,急切又警惕地在屋内来回扫视,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这土屋破旧不堪,土墙上泥灰层层剥落,恰似岁月亲手揭下的陈旧封印,露出里头夹杂的麦秸,像在无声诉说往昔时光。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质朴与陈旧木料腐朽的混合气息,钻进鼻腔,满是陌生又真实的触感。

苏温言双手撑着床榻,那床榻的木板在他用力下发出微弱 “嘎吱” 声,似在不堪重负地抗议。他牙关紧咬,额头青筋微微凸起,缓缓撑起身体。

身上包扎的布条洁白如雪,每一道褶皱都平平整整,显然是经人精心更换。

伤口处传来的刺痛,如同一群细密钢针,一下下狠狠扎进肌肤,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却仍强忍着疼痛,深吸一口气,闭眼凝神,专注感受体内气息流转。

片刻后,惊喜瞬间涌上心头,原本紊乱如麻、被毒素搅得一团糟的气息,此刻竟顺畅无比,体内的毒已全然消解。

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松懈,长舒一口气,思绪不由自主飘回跳下拱桥那生死一瞬。

当时,湍急水流似张牙舞爪的狰狞巨兽,浪涛汹涌,一个接一个将他狠狠吞没。

他在水中拼命挣扎,冰冷河水呛入鼻腔,胸腔憋闷得几乎要炸裂,原本打算在入水瞬间从怀中掏出的解药,在这般绝境下,根本没有机会取出。

这毒虽只需在一个时辰内服下解药便能化解,可在这未知水流中,谁也不知会被冲到何处,又要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挣扎多久。

如今,毒素已解,那颗高悬的心总算稳稳落回原地,可劫后余生的后怕仍如阴影,笼罩心头。

“下次还是不要如此冒险了。”他心中暗自想着。

苏温言强忍着伤口疼痛,转头看向床边,只见自己的内甲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那里,锁甲整齐,放在床边。

苏温言将锁甲放到了枕头下面,好好藏好,才准备起身。

随后,苏温言伸手缓缓掀开身上的被子,那被子质地粗粝,摩挲着皮肤传来微微刺痛。

双脚试探着踩在冰冷地面,寒意瞬间从脚底蹿升,激得他浑身一颤。

他挺直身子,每一个动作都缓慢得如同乌龟,伤口的疼痛如影随形,每动一下,都似在撕裂刚刚愈合的创口,让他忍不住频频倒吸凉气,可他紧咬牙关,倔强地一步步向前挪动。

推开里屋那扇由粗糙木板拼接而成的门,“吱呀” 一声,像是老旧风箱拉扯,一股陈旧却质朴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包裹。

这里是乾朝某个不知名村子里一间再寻常不过的房间。狭小空间内,清晨的阳光从东面墙上仅有的一扇小窗艰难挤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光影随着微风吹动,如灵动舞者,轻轻摇曳。

窗前,一张简单木桌静静伫立,桌面纹理在岁月摩挲下,已模糊不清,坑洼不平,恰似老人饱经沧桑的面庞。

桌上摆放着一个粗陶茶壶,壶身蒙着一层薄灰,像被岁月悄悄蒙上一层面纱。

旁边几个茶碗大小不一,釉色不均,却在这简陋环境中,透着一股不加雕琢的质朴美感。

“哎呀,你怎么出来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一个妇人的声音从身后突兀传来,语气中关切与责备交织,像母亲对调皮孩子的嗔怪。

同时那妇人又看见了苏温言光着的脚,开口继续嗔怪到:“你呀,怎么连鞋都没穿。”说着便要去扶苏温言。

苏温言猛地转身,动作牵动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只见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妇人站在身后,妇人脸上带着岁月深深浅浅的痕迹,眼角细纹如同干涸河床的裂纹,可笑容和煦,恰似春日暖阳,让人无端生出亲近之感。

苏温言看着这个妇人,微微躬身,缓声说道:“我身上的伤无碍的,您是?” 声音因伤痛略显虚弱,却依旧礼貌周全。

那妇人笑着,脸上皱纹愈发明显,眼睛眯成弯弯月牙:“我呀,我是兮瑶的娘,可以叫我李氏。” 笑声爽朗,带着乡村独有的质朴与热情。

李氏的笑容似有魔力,让苏温言一直紧绷的神经悄然放松,他心底认定这是个朴实善良的妇人,于是轻声说道:“李姨。”

面前女子一眼望去,便知已过而立之年,叫声姨再合适不过。

“我刚刚听兮瑶说,你姓苏,名子瞻是吧?” 李氏面带笑容,眼神中透着好奇,目光在苏温言身上打量,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屋中的鞋子给苏温言拿了过来,是一个草鞋。

“是的,李姨。”

苏温言回答道,声音温和有礼,虽伤痛缠身,可多年教养让他言行举止不失分寸。

“是个好名字,来抬脚,姨给你船上。“

李氏一边给苏温言穿鞋,一边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受伤的男子,心中暗自思忖,苏姓在这中州大地也算常见,可到底有哪些世家大族?

她绞尽脑汁,在记忆中反复搜寻,竟怎么也想不起中州有姓苏的显赫大族,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谢谢,李姨。” 苏温言礼貌回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谦逊温和。

“你不是本地人吧?” 李氏开口问道,话一出口,她像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笑容瞬间僵住,连忙摆手补充道,“你看我,这嘴碎的毛病又犯了,真是对不住。” 眼神中满是歉意。

“我也记不得了。” 苏温言眉头紧锁,面容因困惑显得有些扭曲,脸上布满愁容,仿佛被阴霾笼罩。

他闭上眼睛,双手抱头,试图从混沌脑海中揪出一丝记忆,额头瞬间冒出细密汗珠,面容愈发扭曲,身体也微微颤抖,似在与无形敌人厮杀搏斗。

李氏见此情景,眼中满是心疼,连忙起身,脚步匆匆走到苏温言身边,动作轻柔地轻轻拉着他的胳膊,像是怕弄疼他,将他带到椅子旁坐下,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先好好在这养伤才是顶重要的事儿。”

声音温柔,像春日微风,轻轻抚平人心褶皱。

苏温言被李氏拉着坐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慢慢平复,脸上愁容渐渐消散,可眼神中仍残留着迷茫,像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旅人。

李氏看着对方,继续轻声安慰道:“别愁啦,我家大郎是大夫,等他回来,让他好好给你瞧瞧,准能帮你想起以前的事儿。”

语气笃定,带着几分对儿子医术的骄傲。

苏温言听着李氏的安慰,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多谢。” 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心中涌动着复杂情绪,有感激,也有对未知过去的迷茫。

李氏一边给苏温言倒茶,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动作。

只见苏温言坐姿端正,脊背挺直,即便坐在这简陋木椅上,也难掩周身气质。

举手投足间,优雅从容,散发着一种独特魅力。

李氏更加认定,对方定是出自名门大族,这种由内而外的气质和习惯,绝非寻常人家能培养出来。

可奇怪的是,与城中那些眼高于顶、傲慢骄纵的世家子弟不同,苏温言身上没有丝毫盛气凌人的架子,反而十分亲切随和,像春日暖阳,温暖却不刺眼。

“这真是一个奇人。”李氏在心中暗自想着。

“对了,你伤还没好,来先把这药喝了。”李氏笑着,从一边拿过了一个粗碗,递到了苏温言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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