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昭意蹲下身，平视着俞呈的双眼。
“呈呈，我不能保证任何人永远都不会变成丧尸，但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应该都不会变成那东西的。”
一手一边抹掉两个小豆丁脸上的泪痕，孔昭意并没有因为她们两个年纪小，就将残忍的真相隐藏起来。
“如果，有谁不幸运，真的变成了那种东西，那我会亲自动手，结束她的痛苦。然后选个风水宝地，让她安稳长眠的。”
正好结束呕吐的几人都听见了孔昭意对俞呈讲的这番话。
比起温晓芸的满脸担忧沉默不语，俞政礼的反应有些强烈。
他跑过来半跪在地上，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脸色有些铁青地看向孔昭意。
“两个孩子还小，请您不要对他们说这些话。”
孔昭意站起身，垂眸看着他们。表情没有波澜，语气也没有一丝起伏。
“俞政礼，现在是世界末日，你或者她们两个不明白这件事，那我建议早点下楼，加入那些东西，别浪费资源。”
平静的目光扫过每个人，仿佛在她眼中世界末日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些话适用于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如果不想变成那些东西，就努力活着吧。”
黄莹和黄珍对视一眼，沉默着去了训练室，黄珍也不再抱怨姐姐对自己的训练严苛。
有了她们俩的带动，一向觉得自己年老体弱很正常的孔慧茹也主动去做训练了。
见姐妹俩对自己笑，孔慧茹也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嘟哝了一句：“我年纪虽然大了，但是也不好给你们年轻人拖后腿的嘛……”
客厅里，俞政礼还是那副倔强气愤的样子，护在两个孩子身前。
孔昭意的目光扫过两个略带惶恐的孩子，落在站在两步远处的温晓芸身上。
“管管？”
然后就拎着一壶茶，上楼到露台上去。
孔昭意走后，温晓芸先是给两个孩子擦了擦脸，温柔地哄着：“害怕了是不是？妈妈也害怕。没关系，看见那些东西都会觉得害怕的。”
“昭意姐姐说的是对的，没人能保证自己或是身边的人不会出意外。”
“但是我们可以努力不变成那样。要努力的话就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训练，对不对？”
俞宁抱着妈妈的脖子，重重点头。瓮声瓮气地说：“对，我要好好吃饭长高高！以后像昭意姐姐一样厉害！保护妈妈保护爸爸保护呈呈！”
而俞呈的眼眶里还包着一汪眼泪，但也是一脸坚定。
“呈呈也要保护爸爸妈妈和宁宁。”
“还有哥哥姐姐们！”
俞政礼面露愧色，双手紧握成拳。此时的他，觉得十分愧对妻子孩子。
他是个男人，是个丈夫，是个父亲，却没能给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遮风挡雨。
长生始终坐在楼梯台阶上，看着心里活动各异的几人。
看了许久，轻笑一声。
“你觉得愧疚？你现在应该给我姐姐道歉的。”
“没有姐姐，你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愧疚都不一定哦。”
俞政礼一愣，窘迫地低下头，抿着嘴一言不发。
俞宁则是很有眼力见地拉上俞呈往露台跑，跑上楼去，一人一条腿地抱住孔昭意。
“昭意姐姐，对不起！是爸爸说的不对，他不应该那样和姐姐说话的。”
俞呈也还是抽抽噎噎地。
“是……昭意姐姐说的都是对的，我们都听昭意姐姐的。”
孔昭意捏了捏两个小豆丁的脸，嘴角勾了勾。
这两个小不点都比俞政礼要识时务些，不过孔昭意对他倒是有三分敬重的。
起码，从为人父的角度来说，护着孩子幼小的心灵这件事本身是没错的。
否则，他这个态度，就该直接被扔到楼下自生自灭了。
直到那壶茶喝完前，两个小豆丁都跟在孔昭意身边，从小孩子的角度出发，问了很多关于丧尸的问题。
“姐姐，那些丧尸被打的话会痛么？它们会哭么？”
“姐姐，丧尸死了的话，它的爸爸妈妈会伤心么？”
“姐姐，我们怎么才能一直不变成丧尸呢？”
“姐姐，我们如果和丧尸好好讲道理，它们能不吃我么？”
……
对于恐惧的事物，最好的办法就是了解它。恐惧源于未知，只要足够了解，恐惧自然就不存在了。
所以，即使这些问题听起来十分孩子气，孔昭意也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直到两个小豆丁抱着孔昭意的腿，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孔昭意才把她们两个送回去。
从小孩的房间出来，刚结束训练满头大汗的温晓芸迎面走过来，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一样，有些支支吾吾地。
“那个……老俞他……”
孔昭意摆摆手，她并不计较俞政礼的态度，反正等到明天把人丢出去打打丧尸，什么毛病也就都治好了。
路过孔慧茹的房间，听见房间里长生和孔慧茹的声音。
“妈妈，你要小心的，得避开丧尸的爪子和牙齿。如果被抓到咬到，会变成它们同类的。”
“好……好……”
光听声音，都能猜到孔慧茹现在一定是双手打着颤的。
孔昭意推门进去，就看见拿着把菜刀的孔女士，颤颤巍巍地对着一个做衣服的人形模特比划着。
旁边的长生叼着棒棒糖，站在椅子上掰着模特的胳膊。
这模特原本是放在长生房间里的，她喜欢躲在房间里给模特搭配衣服，像是真人版换装小游戏。
现在这东西倒是拿来当丧尸陪练了。
胳膊和手被长生故意摆成一个张牙舞爪的动作，乍一看还真有点丧尸的感觉。
孔昭意看了一眼已经陷入“丧尸”怀抱里的孔慧茹，挑了挑眉，脸上带着三分调侃的笑。
拿出长刀，用刀鞘挑开模特的一只胳膊。
“妈，你都快被丧尸抱住了，这可跑不掉了。”
孔慧茹有些紧张，差点握不住手里的菜刀。
把她拉开，然后孔昭意才拔出长刀，站在一个“丧尸”双手都抓不到的地方，一刀砍在它的头上。
“杀丧尸得把它的脑子砍掉，或者用其他方法破坏掉。”
“用不来刀剑，就用你的异能。困在原地再砍也好，或者干脆凝成冰晶穿过脑子也好，只要能破坏脑子，就能杀掉那东西。”
孔慧茹面色有些凝重，看着模特头上的刀痕，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我……我再试试。”
安抚地搂了搂孔慧茹的肩膀，她就离开了房间。
对于其他人害怕杀丧尸这件事，孔昭意并不着急。
在真的杀掉足够多的丧尸之前，这种恐惧是不可能去除掉的。
所以孔昭意并不苛求任何人。
回想起上一世，她自己杀掉第一只丧尸的时候，孔昭意有些尴尬地右手捂住脸。
人类社会长期养成道德感还是很折磨人的。
明明那个时候她杀了不少动物，见了不少血了，但第一次砍掉丧尸的头颅时，她还是受不了。
蹲在尸体旁吐了许久。
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和康乐长生一起活下去，她不得不继续面对那些人形怪物。
时间久了，杀得丧尸足够多了，也就麻木了。
甚至那时候的孔昭意，已经可以和面不改色地长生比赛，看谁砍掉的丧尸脑袋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