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南渊的日子到了，但北凉这边还有不少后续的事情尚未处理完毕。
几人商量后，决定红鸾、三皇子、姜老，三人返回南渊，月尘、乌泽江晔夫妇，则暂时留在北凉。
定下的次日，红鸾三人便启程往南渊去了。
另一边，东黎泽帝令舒王长孙信和荣国公世子朱谦，正式出使南渊，除了缔结两国友好盟约，再就是要将南渊联姻而来的王女安全带到东黎。
卢谨如今荣升户部侍郎，忙的脚不沾地，对于这次出使自然是有心申请同去，也无力放下手头的工作。
当东黎的第一场雪飘落时，两拨人在南渊明夜城汇合了。
许久不见，但红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使节团里的朱谦。
二人遥遥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一下。
目光微微偏移，红鸾又看到了长孙信，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
明明没有隔很久，可却感觉已经时过境迁。
远远那一眼，长孙信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已经远不是彼时的少年将军，而此时的红鸾，心境阅历也与当时的荼悠相去甚远。
他们终究不再是一路人。
她望着靠近的使节团出神，直到二人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发出了声音，才回过神来。
“东黎舒王与荣国公世子，见过南渊王女、三皇子。”二人道。
“不必多礼，你们此番前来舟车劳顿，先休息一日，明日我们再商议其他可好？”三皇子询问道。
“自然，两国友好盟约的缔结，本也不急这一两日。”长孙信点头微笑道。
说罢，他看了一眼红鸾，点头示意，算是单独打了招呼。
二人曾在东黎以如今的身份见过，虽然长孙信不知道她就是他认识的那个荼悠，但好歹也算是眼熟。
思及此，红鸾点头还礼。
行宫内，长孙信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发呆。
一旁的朱谦见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莫不是太累了？”
长孙信回神：“啊……哦，也不是，只是你不觉得，王女和先前我们初识时，有些不一样了吗？”
“身份有所转变，心境自然是有所不同。”朱谦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就好比你现在，和你当初刚回京城的时候，也是完全两个样儿啊。”
此话在理，长孙信点头表示认同：“不过我还是觉得，她似乎在哪儿见过。”
朱谦噗嗤一下笑出声：“在哪儿见过？这可是我的未婚妻，你可别用那老掉牙的套路跟我抢人。”
长孙信也笑了：“谁跟你抢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立马收敛了起来，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见他这样，朱谦也收敛了开玩笑的表情，询问道：“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长孙信摇头：“可是我总觉得，完全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他这话，让朱谦皱起了眉头。
荼悠中毒失忆，如今在月城卢家养病，与长孙信往来的信件、暗探传回的消息，桩桩件件都表明，她对过往是真的没有丝毫记忆。
虽然长孙信私下里找许多精通医毒的人打听过，但无一例外的反馈是，人即便是毫无记忆，也会下意识对某些熟悉的物、人、情景，存在一些反应。
即便完全不记得，也可能会有肢体上的停顿、突然停下思索，之类的行为。
但如今的荼悠，更像是……
更像是根本就没有曾经的记忆。
她除了那张脸以及任意能识别为她是荼悠的特征。
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这个想法，突然让长孙信惊出一身冷汗。
但此时，他顾不得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如今在南渊的土地上，他当下的任务就是办好这次的事。
东黎太子长孙令如今言行无状，前些日子又突然吵着要将李甜儿立为太子正妃，可谓是一日一个小惊喜，三日一个大惊吓。
东黎泽帝重伤后身体一直不大好，如今更是被折腾得心力交瘁。
他所想的这些，并没有同朱谦透露，而是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既然事主都这么说了，局外人自然也不好多说。
朱谦拍了拍长孙信的肩膀，便去往了自己的院子。
次日，宴会上，众人推杯换盏到一半，突然有人跑进来，说是有急报。
三皇子一愣，下意识看向长孙信和朱谦，随即招手让来者上前来报。
通报的人也知晓此时有外人在场，不便直接说事儿，但事关重大，他不得不说。
见三皇子招手，他赶忙上前，附在三皇子耳侧道：“王上……驾崩了。”
三皇子惊地猛然侧身拉开和通报人的距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目光有些压力，但通报人还是顶着压力点了头。
确实如此，南渊王在宴会前，或者说，宴会一开始，就死了。
见到三皇子神色不对劲，长孙信和朱谦二人也收敛了神色，对视一眼后，长孙信问道：“可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三皇子神色几番变幻，最终决定还是如实说：“王上驾崩了，就在宴会开始的时候。”
这……
长孙信和朱谦亦是十分震惊。
这就代表着，如果是他杀，那么长孙信和朱谦，同样是嫌疑人。
在他们来之前，王上虽然处于昏迷，但好歹活着，他们一来，人就死了。
更何况，他们是打着缔结友好盟约的旗号来的，如今人家王上没了，再怎么谈友好，南渊的人民怕是也不会相信他们的清白。
另一方面，三皇子代替王上主持宴会，那么他同样也会代表王上签订盟约。
难保没人会猜测，三皇子因为这桩功劳，企图直接替代王上。
想到这层利害关系，也就不难理解三皇子为什么略微一思索，就把这件事直接告诉了长孙信和朱谦。
他们既已入局，那么断然没有置身事外的可能。
更何况，他们来南渊，本就是想缔结友好盟约的，如今南渊遇到了大事，他们身为半个局内人，理当伸出援手，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和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