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屠魔令
那侍女脸色微变，每没想到靠近仅一息功夫明安就察觉自己伪装身份，只好低声感叹道，“铁钩，你家义兄果然厉害。”
明安挑了挑眉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明铁钩？”
“这碟酱牛肉是官爷的弟弟心疼官爷旅途奔波，特意给官爷点的，还请官爷慢慢享用。”那侍女客气行了一礼，款款退下，“民女方若青，不打扰官爷享用。”
听了这个名字，明安微微一讶，不动声色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他退下，漫不经心用筷子拨弄那盘酱牛肉，小口吃着下酒。
直到发现酱牛肉里面，有一个作为牛肉支撑，撑出牛肉拱桥形，显得牛肉很多样子的小竹筒，明安笑骂了声“奸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一拂收了竹筒。
喝完茶休息完，车队重新上路，明安坐在马车上，听风吟催动极致确认周围无人跟踪，方才掏出橡胶手套戴好，小心翼翼打开那个竹筒，里面藏了个纸条，一正一反皆有文字，一面是一首短诗，另一面是一篇凝练大量信息的文言文。
明安先看到的是一首短诗，题名“告觉醒者书”，内容为，“莫道九逆凡躯身，挑动奴民天下反。逆脉觉醒断瘾毒，誓灭血朝斩肉丹！”
明安眉头一蹙，脑中如闪电划过无数场景，前后一联系恍然大悟。
“阴守纲本体是个肉丹！还是个能夺舍人身的肉丹！这九逆恐怕就是九贤，他们带领修炼觉醒经的觉醒者们，推翻阴守纲血朝统治，建立了千年前的九州！”
赶紧翻开到背面，上面的字很小很密，写了满满一纸信息量很大，行文是明安教给明铁钩的古文笔法，能用最简单的语句描绘出最详细的事情。
一字一句细细读过，上面每一句话，每个数字，让明安触目惊心，瞳孔放大，脸色煞白，手指微微颤抖。
悲愤，怒火，杀气，此刻一起涌现，周遭灵气气场都变得凝重压抑。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我竟然会心软！竟然会对这样一个残忍魔头的好意，生出跟他结拜为兄弟，跟他当一辈子至交好友的可笑想法！”
“当他选择鸦片祸害世人，当他手下害死我北境军兄弟，当他选择用活人作靶演示军器，当他选择用凌迟好汉血肉给这些权贵治病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是我要诛灭的对象！”
“我却会对他表达出来的的善意动摇？我真他妈可笑！”
明安咬牙切齿将明铁钩亲笔字迹书写的纸条揉成一团，对一旁的莫问归厉声下令。
“北境海军全体集结，全线出击，歼敌务尽！暗影团护卫明春莺南下备战！”
“上策议和放弃，调查继续开展，势要将这魔头和他的一切，全部摧毁，彻底屠戮殆尽！”
莫问归不知道明安这是怎么了，仅仅是明铁钩送来的一张汇报纸条，就对阴守纲彻底断了念想，变得杀气腾腾。
在他看来，明安素来严谨，仅仅是一张纸条的一面之言，必定不能让他信服。
这纸条定是个引子，让他根据现有信息，心中隐约推断到，却始终不愿意，不敢去相信的东西，全部融会贯通，精准推算出事情背后的全部真相。
作为军人，服从主上就是一切。
莫问归敬了军个严肃道，“是，主上。请问本次军事行动，作战代号是什么。”
明安胸中憋出愤怒而压抑的低吼，“屠魔令！”
以“屠魔令”为作战代号的军事行动，也是北境军自建国以来的最大军事行动全线铺开，整个国家都围绕着“屠魔令”开始疯狂备战运转。
为了让众人明白本次行动的地狱难度与重大意义，明安提取了部分信息加以整理，下发给每一个作战单位，让他们清晰意识到对手是多么的恐怖，一旦输了将会有什么样可怕的后果。
他们本次一统九州的终极对手，不已经不算是人类，好听点叫作九贤创世之前，执掌九州万年血朝文明的神灵，真实情况却是盘踞九州万年，给八成苍生带来无尽痛苦的妖魔之物。
他能靠夺舍切换身体，甚至能和正常人一样维持身体机能运转，本体却是一个原型模样尚未清楚，名为“肉丹”的事物。
九贤之所以选择推翻肉丹掌控万年的血灵文明，甚至将血灵文明所有灵器机巧全部隐藏，把文明存在过的痕迹都消去，最为主要的因素，便是想完全葬送文明赖以持续运行的血灵晶生产之法。
这血灵文明分四层，上三层享受上古灵器，智能机巧带来无上好处，幸福快乐生活的百姓，占了两成人口，但这些幸福是建立在最底层将近八成的渊奴民绝大痛苦之上。
按照明铁钩的说法，渊奴民活得比猪狗牛马还不如，更像是现世被反复抽取胆汁的胆熊。
他们会被强制要求修炼一种名为血灵功的邪功，明铁钩说他稍微体验了一番，那种功法运转之时会让五脏六腑有掏心掏肺的疼痛，身上每个经脉血管犹如刀割，生命力会不断透支。
那血灵功修炼的目的，就是强行让渊奴民吸取这个世界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变成人肉血灵晶生产器，生产便是让管子插入血脉，不停抽血提纯里面的血灵晶，再将提纯过后的鲜血强行给灌回去。
明铁钩卖命程度几近疯癫，他竟然亲自体验了一番这个抽血回血的过程，说仅仅一次就感觉到，比在莫问归手下，被几近变态凌虐的法子训练一天，要疲累痛苦十倍都不止。
这些渊奴民各个瘦骨嶙峋双目无神，浑身散发着肮脏恶臭，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日夜轮班被抽取血灵晶，许多人疾病缠身奄奄一息。
吃的食物和饮水是上三层的潲水废渣打碎，和少量血灵晶搅拌在一起，名为“浊块”的黑色浆糊，明铁钩尝了一块，说“气腥臭，味苦涩，若屎”。
哪怕是这样难吃的食物，那些渊奴民出于求生本能不得不抢着吃。
渊奴民没有医疗之说，死了便是死了，甚至尸体也会被打碎，作为浊块的制作原料，简直毫无人性惨绝人寰。
如此恶劣的条件，让渊奴民寿命极其短，活不过三十五岁。
为了维持他们在深渊地狱中卖命，他们最大的甜头，一是用缴纳血灵晶换来的福寿膏，让他们能够忘却自身痛苦飘飘欲仙，二是专门有一间名为“欲室”的享乐屋，将那些正值产龄的妇人当作泄欲的工具。
这些渊奴民层级的妇人寻常情况下和渊奴民所受折磨一致，但一旦检测到怀孕，就能短暂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能享用九州寻常老百姓的吃住生活条件，保证胎儿生长发育。
许多妇人被这畸形的深渊生活逼到发疯，争先恐后抢着进欲室，奢求能怀上孩子短暂脱离这人间地狱，这也是渊奴民不断有人口补充的由来。
明铁钩给了个清晰数据，说苍梧国街道上的活人十者仅二，八成百姓已经变成了渊奴民，被机关士兵重重看守，身体又陷入福寿膏瘾毒无法反抗。
那些被坑蒙投奔到十万大山的流民，也精准按照二比八的比例进行拆分，二成取自各式能工巧匠以及有一技之长的青壮，八成则是各种老弱妇孺，身体残缺之人，也就是当初月冥村老乡那般百姓。
这样极度扭曲畸形的文明能维持下去，所依靠的正是那肉丹的无上神通。
所有的机关人和机关动物都是他分身，能够准确获取海量情报，拥有最高的指令操作权，每一条政令都是宛若神灵般精准到极致，一神之力堪比明安建立的北境国所有数据分析治理中心。
明安看完这些信息时，心中所有疑惑尽数贯通，神机地宫中那最为关键的四张上古壁画，也全部解析完毕。
明安根本没有告知明铁钩神机地宫之事，他却能描述出和地宫壁画上完全一致的情形，再加上明安对九逆为什么封杀上古灵器和血灵晶，为何这么多血灵晶又忽然现世，一直抱有疑虑。
想通了，全部想通了。
血灵晶的血，是真正的血，用八成渊奴民的血与泪，铸造了数千年盛世机关王朝。
哪怕九州十八国乱世百姓命贱如狗，哪怕世上最残暴的帝君，只要还是人，有一颗勉强算是人心的玩意儿，也不会构建出这等令人发指的制度，还贯彻实施三千年以上。
“妖物就是妖物啊……”明安仰天长叹，“阴守纲的现世真身，恐怕只有一种可能。”
“必定是那有着超越人类思维与灵智，却没有任何情感与道德底线的东西。”
用划破纸张的力度，明安狠狠写了两个英文字符。
“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