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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北辰拦了一辆的士,临上车时,沈之意塞给他一个红包,“拿着,你既然不想看到我,我再也不来找你了。”
气鼓鼓地钻进车里。
傅北辰愣住,想把红包还回去,被傅祈年拦住。
汽车开走了。
“爸,.....”傅北辰皱眉,这红包不轻,估摸着好几千。
“收着吧。”傅祈年拍了拍他肩膀,往回走,“你亲妈,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离婚,找了韩叔叔结婚。
人一旦幸福了,就容易对以前亏欠的人心软,想补偿点什么,来保持自己很幸福。于你她有愧疚,所以她想弥补。”
“.....”傅北辰把红包塞进口袋里,“我不需要她弥补,都是小事了,都那么多年了,谁还在意。”
少年他说得云淡风轻,可那语气里,却藏着被忽略了太久的哀怨。
傅祈年听得明白,只是没说破。
他们家四个孩子,只有他和商盛,是从“缺憾”中走出来的孩子。
他们不会喊疼,也不习惯撒娇。
因为没人教过他们怎么做个被疼爱的小孩。
傅祈年开始犹豫对这两个儿子的决定,或许把他们放在身边,有明月陪着或许会好一点?
另一边的汽车上。
沈之意上了汽车就有点犯困了,被太阳晒得有点累了,靠着韩震霆的肩膀睡着了。
韩震霆看着自己和沈之意十指相扣的手,心里百感交加。
如果没有那场冲突,他不会死,明贺之也会同意他们结婚的吧。
*
“首先呢,我这人比较挑剔,从政的虚伪,从军的刚硬,从商的算计……我都不喜欢。”
明贺之半倚在沙发里,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点燃的古巴雪茄,烟雾在他面前缭绕翻卷。
模糊了他原本冷硬深刻的五官,只留下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藏在烟雾后,闪着光。
沙发对面坐着的是段医生——来自德国的医学专家,传说中不仅手稳如神,长相也挺拔英俊,是欧洲上流圈颇有地位的单身贵族。
他这次临时飞来,是因为几天前,给明月植入芯片的那位医生,他的同期兼老友——突然告诉他:
明月出事了,是明贺之身边的福伯亲自打的电话,神情罕见地紧张。
段医生一听,立刻放下手头事务飞来中国。
毕竟,在他心里,明月已是“准未婚妻”。
虽说两人尚未真正相亲、没有坐实关系,但双方家族知根知底,基本板上钉钉。
他听明贺之说得如此挑剔,不由在心里暗自庆幸:
自己既不是军人,也不从商,而且……也不是政客。
可下一秒,明贺之眯起眼,吐出一口烟雾,语气懒散却意味深长:
“还有,我讨厌戴眼镜的。”
“……”段医生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定制金属框眼镜,嘴角微动,干笑一声,“可您之前并没有说过这点……甚至还夸过我绅士。”
他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面时,明贺之打量他片刻,还点头称赞:“这副眼镜不错,稳重。”
可现在——态度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鼻腔里轻嗤一声,不屑地掀了下眼皮。
虽然不愿多做解释,却也没有把段医生得罪太死。
毕竟,说到底,一个知根知底的医生,留在身边总归是条退路——人哪有不生病的呢。
想到明月被绑架进IcU的事情,明贺之脸色沉了几分。
掐灭雪茄,十指相扣,放在两腿之间,前倾了些身子,目光如钉,直视段医生:
“既然你知道明月的事情,我也不瞒你,她被绑架是因为她未婚夫的事情。”
段医生一愣,眼镜后的目光掠过一丝错愕,“她订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月初。”
明贺之回答时脸色毫无波动,眼底却并无半分喜意。
仿佛这个“未婚夫”三个字,对他而言,是讽刺,更是威胁。
话锋一转,便锋利地切入正题:
“我是想问,医生说她可能会有应激性障碍复发,明月出院的时候,医生说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我还是不太放心......”
段医生表情严肃,听得认真。
推了推鼻梁上的金属眼镜,声音沉稳而专业:
“应激性障碍的反复发作并不罕见,尤其是像她这种经历过严重创伤、
后期又受到新一轮刺激的患者……表面稳定,不代表潜在风险消失。”
“那你说,有没有可能她这次也会……”明贺之顿住,没有说完,但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锋,彼此都懂那未出口的字句。
段医生皱眉思索片刻,道:
“她如果把一切压在心底不说,确实容易出现应激性神经错乱的复发。
尤其她现在看起来太‘正常’,这反而是最让我担心的。”
*
与此同时,明月窝在沙发里,一边剥粽叶一边看电视。
手上的糯米沾着粽叶不肯脱落,她眉头轻皱,嫌弃地嘟囔:
“这谁包的粽子啊?又瘦又塌,像刚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您大儿子包的!”砝码卡的声音从餐边柜那边飘过来,笑得一脸灿烂。
明月一噎,嘴巴撇了撇。
她跟傅北辰不过差两岁,每次听砝码卡说“您大儿子”四个字,就觉得满脑门子写着“老”字,气都气不顺。
“砝码卡……”明月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嘴巴轻轻撅起,语气里透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情绪。
“我们要是都去傅家住了,我爸爸……是不是会很孤单啊?”
砝码卡愣了一下,没立刻答话。
明月脑袋靠着沙发靠背,视线斜斜地看着窗外的阳光,语气慢慢飘远:
“我爸昨晚说,如果我想去傅家住,就去吧。”
她笑了一下,那笑里不是欢喜,而是说不出的心酸,“他说得轻巧,可我听得出……他其实舍不得。
他那么骄傲的人,从来不低头,但这次,他是真的孤单了。”
从小到大,她没怎么见过明贺之低声说话。
他是那种一身铁血、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亲人对他而言,从不是用“陪伴”去衡量的,而是责任,是扞卫。
可后来,胞弟离世,老爷子病逝,明星现在又回了澳门,再往后,她也若即若离,整栋明家老宅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个人。
“你说,一个家里没有女主人,还能算是家吗?”明月轻轻地问,声音里带了点自嘲。
砝码卡终于开口,眼神认认真真:
“小姐,您在,哪儿都是家;可您不在,就哪儿都只是房子。”
明月眼睛轻轻一颤,没说话。
手上的粽子,糯米依然紧贴在粽叶上,怎么都剥不干净,可她没再抱怨。
窗外阳光耀眼,榕树下隐约有蝉鸣初起,夏天像是刚刚醒来。
而她突然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留下来,陪那个孤独得不愿承认的父亲,再久一些。
“糙....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明月低咒一声,大口咬了一口粽子,又对砝码卡说,“你让乔明晚上回来时,给我带些雪糕。”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打电话。”砝码卡听到雪糕一下子也来了兴致,这是她来内陆第一次过的夏天,夏天吃雪糕比什么都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