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怪闻言突然仰天狂笑,“大言不惭!”他笑声骤止,眼中泛起血色,“可还记得三年前魔刃峰上,你们被本座打得吐血坠崖?只是可惜,这里没有悬崖,不能旧事重演......”
他忽然转头望向波光粼粼的湖水,“不过这片沉月湖底,倒是很适合做你们的合葬之地。”
“万俟门主不提,我倒险些忘了这桩‘机缘’。那日坠崖后,偏巧落在寒潭边的古松上,倒让我们有幸得见胡老前辈的武功秘籍......”雪儿嘴角上扬,“说来,还要多谢门主成全呢。”
任冰接道,“雪儿说得是。若非门主‘相助’,若非门主那记‘血影追魂掌’将任某经脉尽断,又怎会因祸得福,借沧溟真气重塑武脉?”他剑尖轻挑,一道月华般的剑气直指万俟怪心口,“今日,这份‘再造之恩’,今日定当加倍奉还。”
二人本是存心激将,却不料万俟怪闻言竟真如遭雷击,身躯猛然一震。他眼中血丝暴起,声音嘶哑,“什么?!那老匹夫宁死不肯交出的《溟渊秘典》,竟......竟落在你们手里?!”
万俟怪踉跄后退半步,他万万没想到,当年自己费尽心机都未能一观的《溟渊秘典》,如今竟被这两个小辈如此轻易地收入囊中。
雪儿闻言心头剧震,指尖不自觉地发颤。她万万没想到,当年溟渊阁主胡一天坠崖而后不治身亡,竟也是这老贼所为。
一时间,那些江湖上流传的疑案碎片在脑海中拼凑成形——三十年前嵩山派灭门、二十年前崆峒派秘典失窃、十年前......桩桩件件,竟都隐约指向眼前这个道貌岸然、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你......”她朱唇轻颤,却如鲠在喉。任冰敏锐地察觉到她气息紊乱,宽厚的左手不动声色地覆上她冰凉的手背,温热的掌心却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心安。
任冰声音沉稳如初,“这招‘寒梅映雪’,正是得自其中精髓。”话音未落,寒鸦剑在空中划出七朵晶莹剔透的剑花,每一朵都暗含凛冽杀机,将万俟怪周身要穴尽数笼罩。
雪儿只觉掌心传来的暖意直透心扉,激荡的心绪渐渐平复。她深吸一口气,明月短剑随之清吟,与寒鸦剑的嗡鸣竟合成一道奇特的韵律。
两人剑势相合,在月色下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任冰眼中精光暴涨,寒鸦剑倏然分化九道剑影,每一剑都裹挟着刺骨寒气,直取万俟怪九处生死大穴。
雪儿身形如幻,明月短剑在她手中化作漫天银星。剑走偏锋,专攻万俟怪下盘要穴。
万俟怪狞笑一声,袖中短刃骤然出鞘。那刀刃不过七寸,却在指间舞成一道乌光屏障。“叮叮叮”金铁交鸣之声密如骤雨,竟在瞬息间接下二人二十七记杀招。
“铮——”
一道剑气偏斜,三十丈外的花岗假山应声裂开一道三寸深痕。观战侍卫慌忙再退,一人躲闪稍慢,半幅衣袖被剑气绞得粉碎,露出渗血的手臂。
战至六十招,万俟怪突然怪啸一声,手中短刃脱手飞出。任冰剑势如虹,寒鸦剑尖精准点向飞刃七寸弱处。不料那短刃突然炸裂,数十枚淬毒乌针如暴雨般激射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雪儿广袖翻卷,明月短剑在身前划出浑圆剑幕。任冰同时变招,寒鸦剑在地上划出半圆,激起一道冰墙。“夺夺夺”毒针尽数钉入冰墙,针尾犹自颤动不休。
万俟怪趁机双掌齐出,两道腥臭掌风破空而来。任冰剑交左手,右掌运起十成功力迎击。
“嘭”的一声闷响,任冰连退三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雪儿见状,剑势陡然凌厉,明月短剑化作流光直取万俟怪双目。
变态魔头仓促侧首,明月剑锋堪堪擦过面颊,顿时皮开肉绽,暗红血珠飞溅。
他不怒反笑,突然咬破舌尖,“噗”地喷出一口血雾。那血珠遇风即燃,竟化作漫天幽绿鬼火,将方圆三丈照得如同幽冥鬼域!
“退!”任冰揽住雪儿纤腰,二人足尖点地急退。万俟怪趁机身形一折,黑袍鼓荡如蝠,朝着湖心飞掠而去。
“别让他跑了!”雪儿清叱一声,广袖翻飞间,七枚梅花针破空而出。那针尾缀着红穗,在月光下划出七道银光,竟后发先至,将万俟怪所有退路尽数封死。
他被迫折返,修长手指在胸前连点数下,封住被剑气所伤的经脉。万俟怪满眼血红,困兽犹斗,嘶声道,“小娃娃们倒是长进了......”
任冰趁机欺身而上,寒鸦剑直取万俟怪心口。
万俟怪踉跄后退,枯瘦的身躯“砰”地撞在一株垂柳树干上,震得满树柳叶簌簌落下。
他黑袍早已被汗水浸透,突然“哇”地喷出一口黑血,那血溅在青石板上,立刻被炙烤得滋滋作响,腾起一缕腥臭的白烟。
“你们......咳咳......”万俟怪嘶哑的声音戛然而止,双膝不受控制地一软,“咚”地跪倒在地,惊起了草丛里几只蟋蟀。
任冰的寒鸦剑稳稳抵在万俟怪咽喉三寸之处,剑尖凝着一滴将坠未坠的血珠。
雪儿的明月短剑如银虹贯日,剑锋陡然一沉,先是“嗤”地一声轻响划破外袍,继而“铮”地刺中内里暗藏的软甲——那号称刀枪不入的宝甲,在明月剑下竟如薄纸般应声而裂。
“这一剑,是为胡老前辈。”她声音冷冽如三九寒冰,剑尖已刺入皮肉半分,一缕暗红顺着剑脊缓缓蜿蜒。
任冰的剑却稍稍后撤半寸,左手化指为剑,闪电般封住万俟怪七处大穴。“留活口。”他沉声道,却见雪儿眸中杀意未消,皓腕一振又要刺下。
“铮——”
一道青色剑光破空而至,倪可笑的剑尖精准挑开明月短剑,“别杀他!”几乎同时,公主踉跄奔至,绣金凤履陷入泥泞也顾不上理会,“别杀他!”她声音嘶哑,胸口剧烈起伏间。
雪儿闻言手腕猛地一颤,明月短剑在万俟怪后背划出一道三寸长的血痕,剑尖堪堪停在后心位置。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猛然回神,双眼寒芒似电,直刺向倪可笑与公主,“你们——”她声音里压抑着滔天怒火,剑尖微微发抖,“可知这老贼手上沾了多少无辜鲜血?!”
任冰无声上前,指尖轻轻搭上雪儿颤抖的手腕,缓缓抚至她紧握剑柄的指节。掌心温度恰好暖过她冰凉的肌肤,拇指在虎口处轻轻一按,那柄明月短剑便松了三分。
他将人往后一带,雪儿的后背便抵上他温热的胸膛,他低头时,唇几乎贴上她耳尖,“再忍片刻,我保证......”
任冰说着手指顺着她手背向下滑去,最终十指紧扣,“今日绝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雪儿蓦然回首,盈眶的泪水在月光下碎成星辰。她突然挣开任冰的束缚,明月短剑悄然划入袖中,转身时裙裾旋开半弧,足尖轻挑间,一粒石子破空而出,精准击中万俟怪髌骨凹陷处。
他喉间溢出的痛哼,被她甩袖时带起的风声完美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