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说就好。”
康司如此斟酌道。
莫林仍旧一脸微笑。
“不用。”
“我的问题，神会解决。”
“我只是很好奇…”
莫林来到康司身旁。
“那件事我想了很久。”
‘哪件事？…哦…也不久吧…？就一天…’
康司心道。
他不懂莫林为什么总是对此耿耿于怀。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表现…或者某些特质动摇了他的信仰？
听不见康司的心声，莫林继续道。
“你说过你不想亏欠…但这不是你最根本的欲望。”
“用一时激烈的表达来掩盖真正的欲望…康司，你真是个伪装大师！”
“你对心理与思维的伪装相当精湛，甚至能瞒过神明。”
“但那只是一时的…”
莫林每说一句，嘴角便咧开一分。
没听懂莫林在神神叨叨些什么，康司缓缓起身。
‘这…别是成什么高功能精神障碍了…’
他迅速在脑海中为自己规划出了一条从柜台到大门的快速逃生通道。
莫林还在宣讲。
“你真正想要的是逃避责任，是不与外界产生一丝你认为多余的联系。”
“你恐惧责任，而亏欠，只是其中的一种。”
他剖析着。
这下康司惊了。
嘿，别说，你还真别说。
听上去是有那么点儿道理。
但…回到问题一开始。
莫林讲这些，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不会就是为了戳穿什么“伪装大师”，然后再和伪装大师交个朋友这么简单吧？
“在弄清楚这一切之后…”
莫林开始阐释。
“我就想看看，如果你被迫承认下无法偿还的责任时，是否能得到神明的注意。”
“但没想到，你这么擅长逃避责任。”
他意有所指。
‘过奖过奖…啊不对！’
康司皱起眉。
“所以…”
他的大脑转的飞快。
“你是在发现我没有得到欲望的关注后，就想要通过自己的方式，看能否引起欲望对我的关注？！”
“聪明！”
莫林鼓掌道。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交朋友。”
“那还是免了吧…”
康司连连摆手。
“我可不想和会给朋友设陷阱的人交朋友。”
“你不想知道神明的秘密吗？祂为什么会如此无差别，无条件的满足信徒们的欲望？”
“祂究竟看到了什么？有什么是祂能看到的，而什么又是祂看不到的…”
“祂是如何选择的？”
莫林狂热道。
“也许这里面就藏有撬动神明力量的方法，康司！”
“而在你身上，我发现了史无前例的不同，或许这就是神明的…漏洞！”
莫林伸出食指顶住自己的眼镜，看着康司。
‘…卧槽！’
康司被莫林所展现出的，如此强烈的求知欲，以及其复杂的野望所震惊了。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莫林能够成为欲望的信徒了…
“也许我们能够通过这个漏洞，直接窃取神力，成为神明！”
莫林越说越激动。
康司眼皮狂跳。
“呃…我没有这种程度的胆量，你还是找别人吧…”
“你当然没有！”
莫林伸手扶住了康司的座椅。
“但你有影响神明的能力，无论是神明忽视了你，还是你主动避开了神明。”
“这些都是迈向美好未来的第一步！”
“…我觉得不一定。”
康司试图劝诫对方。
莫林扶了扶眼镜。
“如果能成为神明，我就会拥有整个世界！”
“如果你真的拥有了整个世界之后呢？”
康司咽了口唾沫。
“如果，还有世界之外的世界呢？”
“你会不会还想去占有世界之外的世界？”
没等莫林回答，康司答道。
“你一定会。”
“而在这过程中，如果你又发现了一个新世界呢？”
“我肯定你不会只因为拥有了两个世界而感到满足。”
“你会毫不犹豫的占有它。”
莫林抢回话茬。
“如果我不会呢？”
仿佛此刻的他已经成为了神明。
“你自己相信吗？就算你能做到，不去触碰这个世界，但那个时候的你，还是你吗？”
“你还会记得自己是什么吗？”
康司逐渐找到了节奏。
“那个时候，我已经是神了。”
莫林笃信。
梳理着莫林之前所说的话，康司脑海中的思路逐渐明了。
他所信仰的欲望，就像是某种传闻中的许愿机…
于是他也笃定道。
“那个时候你会变成一个只会满足他人，以此吞吃欲望的存在，就像现在的神一样。”
“一个被欲望控制，完全失去自我，没有意识的怪物——只能终日追寻着欲望的气味，来获得更多的满足。”
就像他曾经看过的无数故事里那样。
神明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也被那些力量所束缚，限制。
操控力量的存在，同样会被力量裹挟。
莫林沉默了，夜晚的店铺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他开口道。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难道你见过？”
莫林抬起头，他的眼镜中折射着诡异的光。
康司摇头。
“因为我是个聪明人，这可是你说的。”
莫林后退了两步。
先知是最接近欲望的人。
他见过先知，对方是一个疯狂的逐欲者。
无论是满足自我，还是援助他人。
而关于神…他既然敢有如此亵渎的想法，自然也有着相当细致的了解。
康司所说的，同他最初抛弃的一些猜想完全一致。
可是是什么时候…
莫林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赞美欲望。’
他心中默念。
他已经明白了。
在自己不断追寻着力量，想要填平欲望的沟壑时，无底的大洞已经不可挽回的开在了他的心门上。
但现在明白已经晚了。
那只是康司的一席话，甚至是几个他早已抛弃的猜想。
因为他觉得他可以。
但是他还是很感谢，对方能够让他获得这短暂的清醒。
“你说服我了。”
莫林沉声。
“我想我可能需要远行一阵。”
“这家店是你的了，店里的东西都是我向神明索要来的。”
“但也有一些，是通过寻常的渠道补充的。”
“你可以像我一样，依靠神的恩赐来经营这家店铺，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来经营…”
莫林咧了咧嘴。
这个笑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