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走廊一片寂静。杰克忍不住欣赏起内拉的表情——她满脸惊恐与困惑，与方才又自信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这反差如此美妙，尽显她曾以为“无人敢动自己，所作所为皆正确”的可笑。
“感谢你这么快赶来。”杰克微笑着向维瑞蒂娅打招呼，“你的两位同事也知情吗？”
“他们都与教团签订了绝对保密契约。”她笃定地回答，终于问及现状，“能否解释下情况？”
“知道吗？”杰克露出几分阴鸷的微笑，指向内拉，“我觉得该让她来解释。内拉，你愿意说说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内拉呆坐原地，盯着杰克几秒未反应，甚至没意识到他在问自己。终于，她勉强找回神智，看向杰克：“你是恶意蝰蛇的选民？”
“现在谁才是蠢货？”杰克开玩笑，迅速转向维瑞蒂娅，“对了，这整件事的起因之一，是她骂我‘蠢’，我记得她还说过‘恶意蝰蛇是蠢货’之类的？”
“我……你误会了，我——”内拉在维瑞蒂娅的凝视下迅速闭嘴。
“总结来说，她冒犯了选民，甚至可能冒犯了恶意之主？”维瑞蒂娅问。
“你这么说听起来很严重，但确实如此。”杰克语气轻松，“我杀的那个虽然没开口，但一直在帮腔。”不得不承认，他此刻的享受或许有些过头，但梅拉对一切都坦然接受，甚至看起来很高兴，这让他更放松了。
维瑞蒂娅点头问：“剩下的两个访客，你打算如何处理？”
“别碰那个精灵，我打晕她是为了不让她看到这些。”杰克解释，“至于我们亲爱的鳞皮人，我很快会有决定——说真的，你来得比我预期快得多。所以能否请你在外面稍等，等我们处理完？之后可能需要清理人员。”
“如你所愿。”维瑞蒂娅鞠躬，与两名执法者瞬移至宅邸前的花园。
走廊里只剩内拉、杰克、梅拉，以及昏迷的伊兹尔。或许有人会问：有必要叫维瑞蒂娅来吗？但杰克这么做，正是为了让内拉清楚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这固然是虚荣心作祟，但也是让她相信“自己真的是选民”的最快方式。
内拉抬头看向杰克，做出了他意料之中的举动——求饶。
“我……我不知道……”内拉跌坐在地，额头贴地，“求求你原谅，我愿意做任何事！我家族会给你丰厚补偿，我……我甚至可以成为你的奴隶！”
杰克叹气：“你还是不明白，对吗？我根本不在乎你，从来都不在乎。你需要请求原谅的人不是我，是梅拉。她才是决定者。”
内拉的目光立刻转向梅拉，爬到她脚边卑躬屈膝：“梅拉，对不起！如果我知道真相，绝对不会那样做！求求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梅拉眼眶湿润地看向杰克，他问：“那么，梅拉，你想怎么做？他们是你的敌人，不是我的。的确，我主动解决了半食人魔，泄了私愤，但这个由你决定。”
“如果放她走……不会暴露你是选民的身份吗？”梅拉担忧地问。
“或许会，”杰克回答，“但我已告诉你，无论如何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我不会让她成为奴隶。”
“她也不配成为奴隶。”梅拉喃喃自语，沉思片刻后终于问他，“塞恩大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让杰克怔住。往常他可能会敷衍，但如果只是想让梅拉成为教团成员后不再烦他，他此刻就不会陪内拉“演戏”。虽然他的确因蝰蛇将梅拉丢给他而深感责任，但所作所为不全是出于义务。他视梅拉为朋友，即便清楚这可能只是单方面的——她始终将他视为上位者。所以……真正的原因或许很简单：他没有理由，只是想这么做。
“因为我决定对您好。”杰克微笑，“不必为每个决定找深刻理由，有时跟着直觉走，看看会通向哪里就好。”
梅拉低头看向内拉，又抬头看向杰克，终于咬牙开口：“在侍奉塞恩大人之前，我吃了很多苦。来到这里后，您对我非常好，我甚至开始为自己而活。后来我遇到伊兹尔、内拉和乌特马尔，以为终于有了朋友……但他们只是在利用我。这比抗毒训练更让我痛苦……以前被折磨时，我每天都希望施刑者去死。”
内拉瞪大双眼，继续求饶：“我从没对你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我只是做了任何人都会做的事，并非针对你、想伤害你！求你相信，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我是奴隶，根本不会和我说话……”梅拉难过地说，“我以为不必隐瞒，但你和乌特马尔发现后，对我比从前更恶劣……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如果你真把我当朋友，我本来也会帮忙的。”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内拉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永远不会再冒犯你，无论如何！求你！”
梅拉难过地叹气，看向杰克：“我从未杀过人。”她用惯有的怯懦语气说。
杰克没有回答，只是点头——考虑到她是治疗者职业，即便杀过东西，也很可能只是无意识的野兽，这很合理。
“我也不确定自己想杀人……”她喃喃道，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想我们应该把她交给执法者和殿堂之主，让他们决定惩罚。”
杰克忍不住露出一丝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求你！梅拉，别这样！你不是说把我当朋友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朋友？我——”
她没能说完，一名身着长袍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走廊，瞬间将她击晕。维瑞蒂娅和其他执法者随即出现——杰克自然已告知她们梅拉的决定。
“确定要留着最后那个精灵？”维瑞蒂娅指向伊兹尔，“如果清理所有‘隐患’，我们能更轻松地掩盖此事。”
杰克看向梅拉——尽管已知答案，她仍如预期般用力摇头。“不，留着她。或许以后会有麻烦，但就这样吧。”
“好的。你希望这两人‘怎么死’？留名还是除名？若你愿意，我们甚至可以编造故事，让他们的祖先和家族因他们的行为遭受严惩。”
听到“牵连家族”，梅拉明显不安，杰克也认为这太过分了。
“梅拉，你仍有决定权。”杰克提醒她。
“我不希望他们的家人因他们的所作所为受苦……他们已经失去了亲人，这足够了……”梅拉声音微弱。
杰克点头：“让他们死得稍有尊严吧。具体如何处理，由你决定。”
“好的。”维瑞蒂娅说，“我之前拦截了鳞皮人试图用令牌向宅邸外发送的消息，接下来会用它编造故事，告知相关人员。就说他们为教团带回一件贵重物品，却在途中牺牲如何？这样我们能因他们的‘功绩’向家族提供些许补偿。我想他们不会闹事，即便有，我也会处理。”
杰克看向梅拉，她点头同意。他其实很想问“令牌消息也能拦截和篡改”一事——官方信息称教团令牌是“绝对安全的通讯工具”，如今看来纯属谎言。
“很好，再次感谢你的帮助。”杰克开玩笑地补充，“不过我不打算让这成为常态。”
“就算你想，我也不会抱怨。”维瑞蒂娅微笑鞠躬。
梅拉向维瑞蒂娅再次致谢后，殿堂之主与两名执法者离开，带走了昏迷的内拉和乌特马尔的尸体。他们甚至抹去了两人曾在此处的所有痕迹——包括尸体。
现在只剩伊兹尔这个小问题。杰克完全没想过如何对她隐瞒身份——不是不想隐瞒，而是他一时冲动打晕了她，只想争取点时间。他思索着能编造什么故事，却毫无头绪。
若他说“自己杀了人，靠山帮忙掩盖”，她立刻会察觉这是谎言，或猜到“靠山”在教团地位极高——甚至可能是神明。考虑到他的神赐祝福，她很可能联想到真相。毕竟“神明不会支持其他神明的选民”是常识，因此外界一直假设杰克的靠山是凡人——若靠山是蝰蛇，那简直不可想象。
“她会昏迷多久？”梅拉略带担忧地问。
“嗯……不会太久吧？希望如此。这种毒素本身无害，只是容易让人昏迷、平静。我想最多一两个小时。”杰克微笑，语气颇为自信——这自信后来被证明是个错误。
艾琳妮克丝坐在原地，盯着虚空等待被叫进房间。自从地下城归来、得知塞恩大人是恶意蝰蛇选民后，她的生活就再无平静，陷入了官僚主义与阴谋的漩涡。
教团高层介入d级甚至c级成员的事务极其罕见，几乎闻所未闻。因此，当殿堂之主办公室下令“直接向其汇报与德拉斯基尔及其团队相关的一切”时，立刻引发了轩然大波。当得知艾琳曾与他们一同进入地下城，风波的中心便转向了她。她被同事和上级团团围住，最终被人形资源部的“凡人领袖”召见——如今该部门的最高层是“翠绿泻湖女巫”之一。
艾琳明白神明为何不直接介入：一旦介入，便坐实了“团队中有人绝非寻常”。而现在，至少能解释“为何殿堂之主需要直接听取报告”——随着恶意之主回归、教团复兴，许多事的处理方式都与从前不同了。
尽管如此，她仍对上级的提问感到紧张。对方会试图探查德拉斯基尔的细节吗？这只恶意龙人至少是个完美的“烟雾弹”，而殿堂之主主动强调“关注的是他而非塞恩大人”，希望“天鹅绒女主人”不会过多询问塞恩大人的事。艾琳虽自信，却深知无法抗拒天鹅绒女主人的探查——对方是S级魅魔，传闻已接近半神级别。在她面前，艾琳就像一本摊开的书。
“艾琳妮克丝，请进。”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甚至没注意到侍从走近。
“谢谢。”艾琳向侍从鞠躬，起身穿过面前的门，进入一间以红色为主色调的房间。天花板极高，垂下丝绸般的布幔，几乎看不见顶端。房间弥漫着薄薄的红色雾气，她看见一名女子斜倚在略高的平台上的床上。
“艾琳妮克丝，我的孩子，很高兴你能来见我。”天鹅绒女主人坐起身，轻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我旁边。”
艾琳紧张至极，却不敢拒绝，只得走近。当她靠近时，终于看清女主人的模样——对方与她同为魅魔，她却不敢有丝毫可比性。女主人美得令人窒息，就连艾琳也感到面颊发烫。
天鹅绒女主人是传奇人物，以“情人遍天下”闻名，名单上甚至有神明，其个人情报网络可与某些派系匹敌。而她之所以选择担任恶意蝰蛇教团人形资源部的领袖，据说是因为“错过的挚爱”属于教团。恶魔们长久以来都在猜测这个神秘男人的身份，却无人能知，女主人自然也不会透露。
艾琳再次陷入思绪，回过神时已站在女主人面前。女主人握住她的手，拉她坐在床边，微笑道：“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何召见你。与你想的不同，我不会质问或审讯你。教团正在变革，种种迹象表明，你正身处变革的中心。虽然无法百分百确定，但我有足够的信心赌一把。”
“女主人需要我做什么？”艾琳问，因与对方太过接近而不安，面颊发烫。女主人再次微笑，身体前倾，让她更加慌乱。
“我想要你。”女主人用调侃的语气说，又退后几步，给她留出空间，留下满脸通红的年轻恶魔，“我是认真的。若你真的身处变革中心，就必须有能力应对挑战。我们不能因错失机会而失败，对吗？所以，亲爱的，我有个提议——我已有数千年没收过弟子，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吗？”
艾琳甚至无需思考便点头答应，整个人处于震惊与狂喜的边缘。短短几天内，她从“人形资源部的普通员工”，摇身一变坐在天鹅绒女主人的房间里，获得成为其弟子的机会。
这一切，都只因她被随机分配到来自第93宇宙的某个团队——而团队中，有一位非凡的人类，正是他让恶意蝰蛇回归现世，成为教团变革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