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川跟在谢太傅身边往外走，笑道：“莞泠早上说想吃娘家的山药糕了，小婿想给她带一些回去。”
谢莞泠自从怀孕后口味古怪多变，谢太傅也知道，既然是女儿想吃，他哪有不应允的道理。
“你也别太惯着她。皎皎想吃，就派个人过来知会一声，我叫人把做点心的厨娘送到你府上，何必让你跑一趟，大理寺那边没有公务要处理吗？”
谢太傅嘴上这样说着，但看见女婿对女儿如此上心体贴，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裴云川：“大理寺也忙，我今日才得了清闲。再说莞泠想山药糕想的紧，还是我带回去要快些。”
谢太傅点点头，遂不多言，两人一道上了马车，直到车驶离皇宫，谢太傅才开口询问：“玄度，这次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裴云川装作不懂，“岳父说的是什么事？”
谢太傅看他一眼，嘴边的胡子抖了抖，声音也带了几分严厉，说：“你小子，在这里跟我玩心眼呢？”
“我若没把握，怎么会来问你。”谢太傅抬起手来，摸了把胡子，“陛下不好糊弄，你们自以为天衣无缝，说不定早就进了陛下的圈套了。”
“那个李美人甚为古怪，陛下留她在身边不知何意。总之，你最好不要跟此人扯上关系。”
话音刚落，谢太傅捕捉到裴云川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他略有些惊讶。还没等他问出声，裴云川先开了口。
“李美人，的确与小婿有些渊源。但她并非来历不明之人。”
李美人出身算不上太清白，是裴云川与同僚在酒肆喝酒时认识的，后来司北宸想在宫中安插眼线，裴云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婉儿。
他早就将自己摘了出来，永康帝要查，也查不到他的身上去。
谢太傅闻言，语重心长道：“为人臣子，首重忠君，只有上头那位才是我们要效忠的人。陛下虽然立储，但留各位皇子在京，这事恐怕还有变数。”
“这道理小婿明白。”裴云川知道谢太傅的担忧，他向谢太傅保证道：“再过几月小婿也要为人父了，如今心里只有妻儿，再无其他。”
裴云川有军功，有政绩。谢莞泠出嫁是戴着六尾正凤出嫁的，成婚当日便赐封了诰命，这样的殊荣至今在命妇中也是独一份，荣耀什么的，夫妻两个已经不是很看重了。
谢莞泠现在满心只盼着孩子出世，与丈夫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便满足了。
裴云川去了谢家，被沈氏一顿好说，“皎皎要吃山药糕，叫人来传个话，我把厨娘送去，何苦姑爷跑这一趟。”
裴云川心道谢莞泠怀孕口味多变，今天想吃这个，明天想吃那个，这山药糕吃个两回就丢开了，用不着折腾着送厨娘过去。
沈氏哪里肯听，坚持让他把厨娘带回了侯府。
裴云川把点心和人送到家，来不及跟谢莞泠说上几句话，就被大理寺的人给叫走了。
谢莞泠吃了两块山药糕，就把碟子给了小月和绛绛，杜鹃这时候也探头进来。
小月以为她是馋了，嘴上骂她是馋嘴的丫头，手上还是给杜鹃递了一块最大的山药糕。
杜鹃接了糕点，没急着吃，轻声道，“夫人，外面来了个姐姐，说是大房大爷院里秋姨娘的婢子，叫什么翡翠的，求着要见你。”
“秋姨娘也在，只是远远的在廊下坐着。”
“秋姨娘？”谢莞泠皱了皱眉头，“她有什么事？”
“翡翠说秋姨娘身子不适，求您给秋姨娘请个大夫。”
谢莞泠还未开口，小月好看的眉毛先蹙到了一块儿：“长房大爷的姨娘自有大奶奶做主，再不济还有大爷呢，怎么求到咱们这来了。”
谢莞泠眼中眸光流转，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她拂手打断小月，“绛绛，你出去看看，若秋姨娘无甚大碍，就先送她回南苑去吧。”
绛绛心领神会，在多宝阁底下取了一枚丸药放在袖中便出去了。
小月不解，谢莞泠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这才恍然。
院外的翡翠看见绛绛出来，先是高兴，但绛绛一开口，脸上的笑意又都消失了。
“我们奶奶还在午睡，奴婢不敢打搅，先让奴婢送姨娘回去吧。”
秋姨娘听到这句话，身子如秋天的柳叶般颤了颤，她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依旧难掩眉目间的病态。
“如此。”秋姨娘咬了咬下唇，她知道谢莞泠不好插手这事儿，若不是没办法，她何苦求来心里。“幸好没搅了四奶奶休息，不然我这心里要不安了。”
“翡翠，过来扶我。”
绛绛先翡翠一步上前扶住了秋姨娘，秋姨娘道了谢，又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奶奶让奴婢送您回去。”
秋姨娘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旋即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翡翠和绛绛一左一右扶着秋姨娘，才走了半盏茶的时间，秋姨娘突然身子一软，要不是身旁有人扶着，这会儿怕是要瘫坐在地上了。
“疼……”秋姨娘咬紧牙关，字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有气无力。本就灰白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下去。
她捂着肚子，翡翠担心不已，忙求着绛绛救救秋姨娘。
绛绛从袖中取出丸药，喂给秋姨娘，然后背着她一路往南苑去。
所幸此地离南苑已经不远了，绛绛有功夫在身，脚程也快，很快就把秋姨娘送回了卧房。
秋姨娘此刻满头大汗，唇色发白，捂着肚子一个劲的喊疼。绛绛撩起下裳一看，亵裤上有血迹缓缓透出来。
“翡翠，你来照看姨娘。我去请大奶奶来，让她马上请个大夫。”
翡翠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没见过这场面，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到底还是稳住了心神，吩咐门外的两个粗使婆子去烧热水。
绛绛去到刘氏院里，果然被人拦在了门外。用的还是跟谢莞泠一样的借口：“这不是四奶奶身边的绛绛姐姐吗？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