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德一个弹跳窜到一边，随后又放松了下来。
疑似罗曼的身影晃了晃，有点像老式街机游戏里的人物一样爆出许多马赛克状的大小纯色方块。
“......博德很冷静？”
金毛大狗非但很冷静，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捏了捏被定住的辛德哈特，手感是那么棒，毫无反应就像是一尊橡胶巨像。
“辛德哈特被你一下子秒掉了，我做什么有有啥意义吗？而且你好像也没下死手，对吧？罗曼？你是罗曼。”
博德肯定的语气让狼形剪影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笑意，他说：“在博德面前，罗曼会是、也只会是罗曼。”
“你的语言功能恢复正常了？”
“看到博德之后，侵蚀度慢慢从100%降低到50%了。”
“那行行好，放我和辛德哈特过去？如果可以的话再给我们指个路，顺便帮我们搜刮一下星界残余的秘宝啊神器啊什么的......”
“不行。”罗曼回答得斩钉截铁。“前面太危险，而且罗曼现在是守墓人的自我使徒，罗曼要完成他的嘱托。”
“......什么是‘自我使徒’？”听着很不妙啊。博德用余光观察辛德哈特的动作，狮子一动不动，不过脑袋里的传音告诉博德他是装的，于是博德更放松了。
似乎拖延时间也算是完成嘱托，罗曼详细地介绍了一下何为【自我使徒】。其中用词夹杂着很多古语，以及用名字代指“你”“我”“他”的别扭讲话方式。
如果要完成一个游戏，那么势必要通过游戏角色；如果要抽空往更高处攀登，那么势必需要垫脚石。使徒便是这么一种存在，是柱神轻抚世界的手，也是柱神功业的衍生和成果。
自我使徒又是最特别的一类，完全承认柱神的思想，完全认可柱神的理念，完全将自己交托给柱神，于是能在神秘学上替代柱神自己。守墓人正在做什么需要全身心投入的事情，罗曼出于某种原因选择站在他这一边，甚至愿意把自己也作为其功业的材料。
而自我使徒总是会被神明允诺，在尘埃落定后被捡拾并托举至更高，就如他们曾托举神。
“所以你跳反了，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还变傻了，话都不会说了。”
“罗曼没有！”狼形剪影急了，一边比划一边解释，“只是现在，这段时间，博德不可以探索漫宿。......太危险了，而且罗曼认为守墓人的计划很重要，不能让别人打扰。瓦罗瑞亚危在旦夕，而守墓人给出了一个结局——”
说着，罗曼双手合拢又摊开，露出一朵晶莹剔透的花，和极北之地冬幕节时的那朵由寒冰塑成的花一模一样，接着他走近博德，慢慢将那朵花别在了博德领口。
“先离开吧，博德和辛德哈特都离开吧。”他几乎是在哀求。“之后，罗曼会在这朵花里铭刻所有的攀升路径——在守墓人完成功业、漫宿稳定下来之后。”
博德用手指捻动那美丽花卉的茎。在办公室的单调亮光下，即使是冰雕的切面也没有投射出彩色，而只是深浅不一的苍白光点。
“如果我说不呢？”
“......”
“我和辛德哈特背后是树骸都市，甚至可以说是这个模拟里瓦罗瑞亚残存的半数人口，还有愿意归顺的怪物，正如你背后是守墓人一样。”
“......”即使被拒绝，罗曼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静静地听着心上人的话。
“或许守墓人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救世计划，但是我们不信。我们已经不相信司辰了，因此，攀升路径必须由我们亲自观测、绘制，而不是让什么司辰施舍给我们。你是守墓人的自我使徒，而我和辛德哈特，或许可以称为，树骸都市的使徒。”
狼形剪影张开口，欲言又止。
这能一样吗？万千生灵加在一起，其位格在神的眼里也与尘埃无异。实力、神性、权能相差如此之多，这让博德嘴里“使徒”二字显得可笑极了。
这不可笑。罗曼这么想着，感受着脑袋里和自己想法不同的那缕思绪。
这分明很凄凉，很悲怆......但又很浪漫，很美啊。
“你总是这样，闪闪发光而不自知呢。”罗曼笑道。他的肩头的星空处，分离、飘起一个一模一样的狼脑袋，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又融了回去。
即使是莫罗佐也不得不承认，眼前名为博德的金毛大狗有着独特的魅力，让他想起在冰原捡到点灯人的那个中午......
辛德哈特化作火焰重新凝聚出身形，将阔剑重重插在办公室地板上，说道：“所以还是没得谈咯。”
“至于狮子，辛德哈特让罗曼非常生气。”重新回到自我使徒状态的罗曼对辛德哈特的态度就非常冷酷了，他一巴掌把辛德哈特隔空抽倒在地，狮子在地上弹了一下，翻滚着调整姿势，却被猛然闪现到跟前的罗曼单手按倒在地。
被掐住咽喉的狮子只能挤出一声短促的呻吟，所有的超凡力量都被罗曼从守墓人处借来的位格粗暴压制，而罗曼也毫不留情，爪子嵌进脖颈，熔浆一般的血液渗出，在星空幕布上烫出几缕烟霞般的彩色。
“为什么要带博德来？辛德哈特知道这里很危险，还是带博德来了，罗曼非常非常生气。”
博德替他辩解：“唉！是我一定要来的！所以......”
“罗曼知道。”
“啊？”
“罗曼不会朝博德发火的......都怪辛德哈特管教不力，都怪辛德哈特！都是【狮子】的错！”
罗曼，也有可能是守墓人，越说越火，一把将辛德哈特从地上提起来，甩到半空，两手比出一个方框，就像是那个安德烈样子的长生者一样，一边定格辛德哈特的动作，一边抬脚，用膝盖和脚爪抽得狮子如同陀螺一样打转。
辛德哈特也不是没有尝试着反击，但是即便是第四能级了也难以和柱神附体的罗曼抗衡，看上去简直毫无还手之力。他只能堪堪保证自己的大部分躯体不被凝固，代价是元素化的小部分毛发。
“这样下去不行，辛德哈特你要秃了！”博德双手比作喇叭状，大吼道。
一片狼藉的办公室里，因为这一句话而安静了几秒。
莫罗佐在罗曼脑子里打趣道：“这孩子真有趣。”
“快帮忙！！！还有，罗曼你也出够气了吧！”
“不够。”罗曼继续一顿殴打，居然把辛德哈特揍得往鼻青脸肿的方向发展了。
莫罗佐的意识看热闹不嫌事大：“打他的肚子！残阳的肚子也是最不中用的一块部位！”
这下子，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了。
一想到罗曼其实一直在天上看着，博德突然觉得他这么生气其实很有理由，而且就目前为止，双方都是在肉搏，辛德哈特甚至没用剑......不会是自知理亏吧......
但他也不至于一直看着辛德哈特挨揍。估摸着罗曼出够气了，博德决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