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罪偏着头在看他。
男人的眼泪被手臂遮挡，并没有被全景玻璃窗外的人看见。
他的眼泪是真是假，程罪一眼就能分辨。
他也许，真的想她了。
“所以呢？”程罪喝着酒：“所以我们的生活还是要继续。”
周匪不说话。
“现在看见你有所改变，我并不欣慰。因为我从始至终都不是个大度的人，我想要的，我期盼的，我等待那么多年的东西，你都给了另外一个人。”
她此时言语，不再带着情感，仿佛只是在阐述某个事实。
曾经那份浓烈的爱意，终于有了消散的痕迹。
周匪察觉到了，他心慌抬眼：“你爱上那个姓商的了？”
他不是没有打听她的消息，但不敢打听太多，他害怕听到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程罪笑了，“你告诉我什么是爱？”
什么是爱？
“如果说今天再看见你，我内心毫无波动那是撒谎。但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
女人居然拿过他的烟盒，从中抽出一支烟，果断点燃。
烟雾从她的口鼻中陆续吐出，那份自然，很显然不是第一次。
程罪竟然，学会了抽烟。
“我看着你的变化，都给了另外一个女人。我不恨你，我也不怨你。我就是回忆起了过去的十几年，后来发现……”
程罪把哽咽藏的很好，她的目光落在高脚杯中深暗的酒水上，“是我无能。”
这四个字，终于将周匪缝缝补补两年的心，彻底击碎。
“是我无能，没有在陪着你的时候教会你怎么去经营我们的婚姻。如果我过去的十五六年，能让你的后半辈子与妻子过得幸福美满，那就还算有意义。只能说，我们不合适而已。”
“但我，再也不会陪着一个男人长大了，我也没有多少个十五年。”
话落，程罪把眼泪藏在酒杯下，她用酒杯做防护墙，连带着眼泪一起，将酒水全部咽下。
酒杯放下，她看着周匪，神色恢复的速度有些惊人，“不要再喝了，好不好？”
这一刻，她到底是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脸颊。
周匪怔怔的看着她，心碎的倒映全部刻在了眼底。
他像从前一样，蹭了蹭女人的掌心，乖乖听话：“好。”
外面的姜祖黎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她的心，痛的像是被机器绞碎了一样。
等周匪自己走出来，程罪跟在身后几米远的地方。
外面的人们谁也没说话。
周匪此刻的脑子里只剩下女人最后说的那句‘回去睡觉’。
回去睡觉……
周匪的眼睛盯着阁楼的某个窗户，那个他们曾经的主卧。
姜祖黎过来搀扶他，他却没有理会。
走了几步，周匪突然跪在了地上，他深呼吸几口气。
“周总！”其他人一惊。
姜祖黎作势准备拉起来他，却被一道声音制止：“别碰他。”
她看向站在雪中的女人，已然没了笑容。
程罪只望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让他自己起来，别人碰他，他会吐。”
说完她走到周匪身边，低头问：“要人扶吗？”
男人轻轻摇头，显然醉的很沉，但他不胡言乱语，特别安静。
其他人全部后退，包括老宋。
然而，下一刻，他却缓慢的抬起头，“阿罪……”
一声阿罪，险些震碎了程罪内心外的保护壳。
连带着也让周围的人震惊且不可置信。
男人的语气有些脆弱：“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唯一相信的，只有程罪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