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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来钟，顾长顺、李聪和顾小欢神色各异地回来了。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顾长顺今日的心情，可以说是“高高兴兴出门去，一脸忧色回家来”。这忧中，还有一丝无法掩藏的愤懑。
“砰”一声，顾长顺关了卧室门，把自己扔在床上平复心情。
李聪知道他心烦意乱，便对顾小欢和匆忙赶来的女儿顾小喜悄声说:“让你们爸爸静静吧。”
顾小喜自然是要问个因由的。三人默契地来到堂屋。顾小喜看了看哥哥郁闷的眼神，斟酌着言辞向母亲发问:“妈，今中午不太顺利吗？”
她不打算说“见亲家”这仨字，从老爸的行为来看，周舟家里人恐怕不好相与。难道是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了吗？彩礼太多？还是其他要求太高？
李聪轻轻扫了顾小欢一眼，说出的却是令顾小喜意外至极的话:“周舟的父亲，对我们糖厂的厂房也很有兴趣。”
顾小喜瞪大了眼，错愕不已:“厂房废置多年，也无人问津，现在竟然成香饽饽了？那……周叔叔是打算怎么改建厂房呢？”
周舟的父亲周明礼是房地产开发商，他能看上的地儿，必有其开发价值。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沐川的眼光不俗。
这般想来，顾小喜心里不觉有几分窃喜。
可万未想到，李聪重重地哼了一声，神色也有几分韫恼:“改建什么改建，他简直就是想把老厂房拆了。无良的资……”
碍于儿子的情面，李聪咽下了最后两个字没说，失神地坐在椅子上。
顾小欢心里难受，但接着母亲的话说完，免得妹妹不懂:“周舟他爸，是想跟我爸商量，把废置的厂房都推了，拿来建一个中等规模的连锁超市。嗯，就是德好超市，你知道吧，这超市有很多分店。”
“啊？”顾小喜似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瞬间被冻在那里，讷讷地说不出话，心里却内疚起来:她刚才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好事？脑子被猪油糊了吗？
“他那叫商量？”李聪冷冷插言，“你爸当时就婉拒了，但你那个未来岳丈竟然说，这块地有一部分产权是国营性质，我们说了不做数。”
“那我爸……”顾小喜还没从震惊失望中回过神来，说话更是慢吞吞，“岂不是……”
“放心，你爸今天的修养还不错，”李聪明白女儿的意思，“不至于跟人家拍桌子摔板凳。”
“哦，哦。”
做人嘛，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更何况，哥哥和周舟是要成家的，要是两边父母关系搞僵了，受累的还是孩子们。
说到这儿，顾小欢感激地对李聪说:“今天幸好有妈在。”
母亲向来口才好，又颇能随机应变，想必在中午紧张的饭局上，也从中调和了一番吧。
顾小喜庆幸自己有这样的母亲。
李聪承了儿子一顿夸，却并不领情:“这顿饭最后能吃完，也不是我的功劳。你那个未来岳母，倒是个会说话的人。性子比商人温良很多。”
不知为何，顾小欢觉得，未来岳丈，未来岳母这词，在此时此刻听来，有几分刺耳。
他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说:“妈，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不会那么快和周舟结婚。”
碰上母亲、妹妹困惑的眼神，他又解释道:”我曾听说一句话，得到父母的祝福，才可能有一段好婚姻。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解决里里外外的矛盾，才能保证有幸福的未来。我的未来，有周舟，但也有我的家人。我不能只顾一头。”
多少年来，李聪几乎不关心儿子的生活学习，今日听他说出这番言辞恳切又真情流露的话，没来由地心里一软，又是一痛。
不主动要糖吃的孩子，总是会被人以为，他不需要甜，不需要被了解，被呵护。
其实，不是的。
儿子心里有她，她的心里也有儿子，只是，当年一时迷了心，才对他不管不问。
所幸，现在想要补救这段母子关系，为时不晚。
李聪调整好心情，脸上挂上一丝笑意:“行，年轻人有担当，是好事。妈妈相信你可以做到两全其美。”
顾小欢点点头，眼中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