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天色渐晚。
宫殿内一个相对来说小很多的房间里，男人轻轻地拍打着怀中婴孩儿的背。
他轻哼舒缓的曲调，随着曲调微微摇晃身体。
刚才还哭闹着的孩子安静下来。
又过了会儿，他睡着了。
陆大古将这孩子交给他的乳母，跪在他身边的乳母起来，小心地将婴儿抱稳。
今天，大古照最近形成的惯例来看了自己名义上的孩子们，三个婴儿都在茁壮成长中，他们长的很快，明显比刚从燕地带来时个头壮了不少。
“你们做的很好。”
他对她们说：
“待他们学会了爬和走，本王另有赏赐。”
“是，是，谢王上！”
视线扫过三个喜形于色的女人，陆大古微微颔首，目光在孩子们身上多停留了会儿，神情柔软了些，然后转身出门。
他的三个“儿子”，陆彻、陆正、陆铭，将各由一位乳娘照顾到断奶，大概两岁左右，这期间，陆大古付给三位乳娘5倍于外面雇佣乳娘的均价，并给她们的家人安排工作，再视情况给予额外的奖赏；作为监管手段，她们的一举一动将由宫女、女官监察，确实非常需要出宫的特殊情况，则由禁军监察，或者干脆换一位乳娘雇佣。
以上这些措施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让她们安心配合宫女照顾三位王子。
照顾婴儿是件非常辛苦的事。
婴儿平均每两小时醒来哭一次，他们不会说话，表达的方式就是哭，饿了会哭、吃得太饱会哭、要换尿布了会哭、想要什么会哭，总之就是容易哭而且声音大且刺耳。
没经验的宝爸宝妈很容易被搞得手忙脚乱、神经衰弱。
毕竟即使父母两人轮流休息照看婴儿，往往也睡不够，加上生活等各方面因素，压力会非常大。
更别说还有种种注意事项，如婴儿刚出生胎毛不能剃，必须放任它好几个月，不然毛孔闭合，孩子会当一辈子秃头；给他们洗澡的水不能过冷不可过热，必须小心；刚出世的孩子颅骨软，会形变，需要帮他们不断调整睡姿，才会头型圆润，长大了好看。
这都需要父母们去了解。
“大古。”
大进比他来得稍早，在门口等他，两人同去休息用的乾清宫，途中用对方刚好能听见的音量低声交谈。
她向后看了眼：
“你好像很会哄孩子啊。”
大进不知道怎么安抚的哭闹，到大古手里一下子就解决了。
“嗯。”他笑了笑，“我来空间以前做过义工，多少了解一点。”
“我小时候，还幻想过为人父母要怎么怎么样，想着一定不能让下一代再经历一遍我经历过的事。”
“为了这个，我蹭过这方面的培训。”
“那后来？”
她凑近了些。
“后来梦醒了。”
“.....大古.”
“都是小事....注意脚下。”
他的神情淡然地抬脚跨过台阶，进入殿内，支开宫女们，随手为她拨开纱帘，让她先过去，陆大古绕开床帐，脱下外袍，这身衣服为了彰显威仪下摆过宽且长，稍稍有些阻碍行动，他换了件皮毛大衣披上，往更深处的小房间走。
“大古。”刚褪下外衣长裙的大进看着他的行动，颦眉，“还不睡么？”
陆大古语气轻松：
“看点【睡前读物】。”
她眉头舒展，扯上羊毛毯披在身上，啪嗒啪嗒地踩着拖鞋：
“那我也来。”
内里的小房间内一张黄花梨木桌上点起煤油灯，桌面放着堆书，两人并排坐到桌边，大进顺手把毛毯分出半边给大古披上，两张椅子拼接。
“我们不是在搞扫盲和催化底层文化么，最早开展扫盲的地方一转眼九年了。”
他拿起书展开给她看：
“然后这个，就是扫盲的成果。”
“小说？”
她翻阅几页，发现书上写着某位北方游侠儿行走江湖，惩凶除恶的故事。
“识字率提升和生活水平拔高让故事书有了流传空间。”
有钱有闲的人们自然而然地产生了精神需求。
“所以我让【新报】报社分开了两家出版社，专门印刷话本、短篇故事，然后尝试了下长篇故事连载，反响不错。”陆大古换了本册子翻开，“接着部分人尝试自己写小说，有走正规渠道找出版社投稿的，有自己写着玩给身边朋友看的，还有的写同人，用现成的故事模板改编，不过有部分私下传的故事和同人....”
翻过两章，大古把册子倒扣在桌面上，只手扶额，无奈又好笑地说：
“小妈文学。”
“这我可是真的没想到啊。”
“那这些？”
大进拿起几本书，其中两本封面字迹娟秀，几笔绘出花鸟，能看出作者花了心思。
“变嫁、百合、NtR。”
“啊？”
“还有耽美、霸总、强制爱、青春伤痛、爽文、武侠。”
“啊？？？”
大古治下几十万数目还在飙升的认字识数群体和工业高速发展经过严格管控为平民带来的宽裕生活，为这类纸质载体提供了生存空间，这是片等待开发的沃土，目前民间市场最大的是爽文，发现有这个倾向后，陆大古指挥下属们写了几本三观够正的中武玄幻，两周后，同人小说出现了。
人民群众的创作热情正在不断涌现。
“其中文笔最好的是这本先婚后爱，不过情节上有点....微妙。”
“讲述某某某突然被抓去当了某个神秘大人物的妻子，但这个丈夫对她根本不关心，留下一栋豪宅、给了一大笔钱、扔下每月定额支取的钱庄票据就人间蒸发了。”
“就好像有钱人都是傻子，花一大笔钱娶个人就乐，具有大脑发育不全或者心理上的残缺，需要通过这种行为艺术来实现某种奇特的异于常人的满足。”
“而从此以后主角就过着潇洒快活的生活，对同行和以前看不起她的人打脸。”
他点评道：
“就好像猴群里今天我摘的果子比你少，你对我龇牙，明天我摘的比你多，我就可以把腚怼你脸上。”
“颇有一种动物世界的狂野的美。”
她已经听得绷不住了，低着头掩嘴库库库地笑，发丝随着双肩一抖一抖。
用后世人的眼光看此时的小说，当然会觉得土味，确切地说能发现起来小说他就很惊讶了，人们的精神需求竟然增长到这个程度。
可再想想其实也合理，古代人只是见识少不是傻，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去找找看一本明末清初的耽美奇文，《弁而钗》，该书集男扮女装、逼良为昌、小妈文学、强迫、养成、变性、修仙于一体。
虽然年代早了几百年，但内容很劲爆。
“总之，现在还有很多书，虽然都逃不过痴男怨女、快意恩仇。”
右手手腕支着下巴，阅读着故事，他笑着说：
“这说明，我们干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