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在夜色前静悄悄地席卷，我伸个懒腰面带笑意很是舒坦。毕竟不算上耽误的时间，仅这一下午却也收获了六单。
照这么来看，要不了半年，我就能挣到数不清的钱。当然这些钱应该要除以三，可是那也多到家里一年也花不完。
越想越兴奋，兴奋之余我抛出了视线，朝悲喜不同感的女孩左看右看。
“挣了多少？够不够吃饭？”
“……”
“还不信任我？你这年龄不大，警惕心倒是够强的。”
“我……”女孩终于松口，可是老吞吞吐吐，似乎她为难着什么。
“算了，不想说就不说，我不是非得要知道的。”
小孩急切的表情显露，像是我的话令她担忧。随即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攥着仨瓜俩枣让我瞅。
“害怕我抢啊？捏这么使劲儿干嘛？你这吃顿饱饭都不够吧？至于吗？快收好了”
能看得出来，这小孩真的很胆小，她顺从地将钱快速收好，然后站着不动很是莫名其妙。
“好了，别怕。时间不早，你快点回家。明天你要是还来的话，我给你留个好位置吧。”
“谢谢你。”
“不用客气。”
转头我开始拾掇东西，完事后累得力尽精疲，再一转眼女孩还在原地。
“你干嘛呢？还不回家？”
“……”
“咋了？你没家吗？”
“……”
“别老不说话，很不礼貌的。”
“我还想再等一下。”
“等啥？一个人都不剩了，难不成你要跟鬼做生意啊。”
“……”
女孩再次沉默，我自责有点过火：“开个玩笑，别在意啊……”
但就在我找补的时候，她也跟着发出声音，嗓音低低沉沉：“对我来说，现在回去太早了，他们应该没吃完饭呢。”
“他们？谁啊？你家人吗？没吃完哪不正好，能赶上现成做好的。”
女孩摇摇头，沉思了片刻，才抿着嘴唇说：“没我的，不会有我的……为什么没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是他们不给你饭吃吗？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家人么？”
女孩默不作声摇头的动作却不停，我意识到我的问题她不愿回答。是我戳到了她的伤疤？可能吧，看这情况，真说不定啊。
我苦苦思索，在想应对办法，见她要走将其拦下。
“先跟我走吧。”
“去哪？”
“去吃饭，还能干嘛，都啥时间了。估计他们也都等着急了。”
“谁？”
“我的同伴，有一个你见过的。”
“可是吃什么？我这点够饭钱吗？”
女孩攥着钱，向我递了出来。我无奈的苦笑，拍了拍她的手，顺便叮嘱她：“不要钱，自己收好吧。而且这是你辛苦挣来的，一定要花在自己身上知道吧？”
我的本意不知她清不清楚，也不知她记没记住这番叮嘱。反正她没回答我的话，这可能与旁边的老妇人有关。
从我们开始对话，老妇一直在旁边数数，对旁人的动静视若无睹。而恰好临了这当间她数完，随后我便听见了她的一句嘟囔。
大意是亏她回去带这么多货，现如今没全部卖完都是我的错。当然这是有道理的，我没给人家留位置，自然有了被嚼的口舌。但我还是气不过，所以皮笑肉不笑地上前去，准备质问一番她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只是我刚一开口问，她却瞬间堆满笑脸。甚至问我明天还来么，这次一定要给她留位置，临了不忘交代不来一定要和她说。
我服了这种人，拉起女孩就撤。老妇人看在眼里，表情交织起透彻与困惑，不过到最后却什么话也没说。
后边我带着女孩回去，驻点的俩人在等着开饭。虽然对于多出来的人，查理斯和凯伦没表现出不满，但我瞧得出他俩都持有不同的意见。
凯伦的意见比较简单，毕竟她知道女孩是哪儿来的，所以她的矛盾点在我这事办得太突然。
查理斯的意见则让我猜得心烦，要么他是害怕我带的人可能日后要分他钱，要么他是单纯反感有人浑身脏兮兮地蹭他的饭给他添麻烦。因为他的神情，是那么郁闷不安。
但我不想管，我累了一整天，只求平静地吃顿饭，完后我才提议一起谈谈。
过程太长太琐碎，做好决定已是深夜，索性我就交代下结论。
我们因为不一定在这儿待几天，所以这几天小女孩可以待在驻点，给查理斯和凯伦帮帮忙多多少少挣点钱。
当然了，要问怎么给这钱，肯定是从我的收入中扣一半。因为我懒得让他们俩人为难，更不想和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而事后我也庆幸，亏得我是这么干。至于原因嘛，很久之后我听说，他们觉得我是心甘情愿，如果强行绑上他们就和我原地解散。
当下说这个还早，过两天再提也不晚。
女孩今天不回去，这是我问她给的答案。我分了她一条带来的毛毯，时间便不早不晚地来到第二天。
今日上午三单，且老妇人也如约出现，我俩的都业绩略微下降了点。中午回去见女孩心烦意乱，吃饭期间她老是悄悄盯着我看。饭后我继续去摆摊，这次对旁人的琐事根本不去管，全身心扎在生意场里挣得才如人愿——五单。
我粗略算了算，两天总计来的钱，够家里一个月花不完。如果分成三，落到我手里的，也让我志得意满。
不过现在我自己的部分还要分出去一半，这么一看的确会显得少得可怜。
算了，就这几天，我再坚持坚持。谁让我觉得，那小女孩更可怜。
晚上回驻点，小女孩不见了，我问凯伦她没回。查理斯则抢着说，他俩确实都没发现，应该没离开多长时间，。
“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你俩真的是吃干饭。”
甩了一句对他们来说意味不明的话，我便一股脑冲进夜色里去寻人了。
还真没走远，我只往外走了几十米，就被墙角的一个黑影喊停。
“你怎么还来找我了？”
“废话，你是我带来的，能连你去哪都不管了么。”
“谢谢你……关心我。”
气氛有些僵硬，我这么打趣说：“不必这么说，你突然走了，是死还是活，起码我得知道的。”
女孩不为所动，好像还在感动着。
“走了，回去吃饭吧，想回家也得吃饱再说。毕竟你回去……”想到昨日她的样子，我生生咽回后边的话，生怕再戳到了她的伤疤。
她不去，理由是不饿。我纳闷怎么会不饿，她挤出笑脸故作轻松说：“我一天一顿饭就够了，而且我中午还吃的很多。”
对于后边这个多不多，我没留意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她说一天一顿就够，我是万万不信的。
这我能看不出来么，她纯粹就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呢。
“那我们去商店买吃的，正好他们做的饭我也吃腻了。”
“可是我真不饿。”
“别废话，不饿也要陪我。”
女孩不敢再过多反驳，不声不响地跟我去了。
找了一家廉价小店，点好了便宜吃的，我对着正对面说：“说说吧，怎么了？”
“什么？”
“我忙一天很累很饿，你能不能体谅体谅我，让我少费点没必要的口舌。”
“没有什么，只是那会该做饭了，他们问我为什么不回家，家里人不担心我在外饿着么？然后我……”
“然后怎么？不想回答是么？”
见女孩点头，我叹了口气。
“你不用想太多，晚上我和他们交代一下，让他俩跟你没事闲话少说。另外以后不要这样了，你该吃饭就吃你的，好歹你也干了活，没人会说什么。”
女孩再次点头，我向自己口袋摸了摸：“诺，你的，收好了。”
“好多，我不能要，我啥都不会呢，也没干那么多活。”
“说了这是你的份，那就是你该得的。”我否决了她的推脱，又经过一番思索。“收下，收好了。手里钱攒多，你才不会挨饿。”
饭菜正上着，看她没动静，我继续追问着：“记住了吗？”
“记住了……”
我很满意女孩的回答，但不满意她后面犹犹豫豫，老是让人感觉在藏着掖着些啥。
于是我面色沉重的不再说话，端着饭菜就往嘴里扒拉。半个小时左右吧，吃饱也吃撑了，女孩也一样，活力焕发。女孩执意要把她的那份钱交由我保管，所以尽管是我给的结账钱，她却反反复复絮叨着要我用她的那点。
拗不过，那就从命，反正想补偿她，事后机会多着呢。
出了门，我们分开，她说回趟家，省得挨大人骂。我没挽留，因为触及此景，我甚至也开始有点想家。
至于想的哪个家，我自问也只有一个回答——我心心念念的姑娘那儿。
而另外那个人不多但却总是吵闹不堪令人生烦的家，我好似都快给忘没了。
就算偶尔忆起，也是空空荡荡的。因为在那里，除了剩一两个人，我再没别的任何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