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我最大的报复就是在他的生活、社交、记忆里清零关于我的一切。那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莫过于，一个曾经对你深情款款的男人终究是为了一个女人恨上我了。
他不是说我的一生都在照他的脚印走吗？他恨我没关系，我也可以恨他！
我发了疯一样拼命往上爬，我要进入娱乐圈，要超越他，要抢走他的一切，让他一无所有，让他尝尝我的痛苦！
……可我……下不去手！我才知道，我从来没有恨过他，我只是恨他把梦想、面子、家庭看的比我重要。当他说想见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竟然是哭……”
头一次从一个人口中感受到了这么暴烈又绵柔的深情，居然还是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
不仅仅是爱，还有他超然物外的态度。
以前经常咳嗽像呼吸一样的一个人，在说起这段往事居然没有咳嗽一次。
段乘风突然开始理解，什么是真正的爱不由人，身不由己。
也许是觉得不应该没了体面，仲砚山没有沉浸在回忆里，话锋一转。
“其实，当时你俩怀疑荣深大儿子荣峥，要挖他坟墓时，荣深很担心。
也许是感觉到危险了，他给我发信息说想见我，你们不知道，这辈子永远都是我在主动，我居然能听见他说想见我！
我激动的不行，我抛下一切去找他，就是那晚，他希望我帮他，要我出面打消你们的疑虑，要我故意传递他的消息误导你们，要我跟你们打好关系，留在身边方便掌控。
在外人眼里，当时的我跟荣深是水火不容的标杆对手，我跟他死磕多年，知道他很多不为人知的事很正常。”
段乘风也不觉得意外，顺着仲砚山的坦白把话都挑明了。
“所以，你当初找我跟蔺琅合作，其实就是你俩合谋？”
“没错，我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呢？尽管他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仍然希望他平安，好好的活着。
一开始，他没打算跟你们合作新戏，也根本不知道你们的意图，直到他身边有个人告诉他关于你们的身份，他才知道所有的真相，就找上我，让我扰乱你们的计划。
我不让你们攫取坟墓，因为那坟墓里除了荣峥的尸体，还有好几具失踪的警察的尸体。”
什么？
蔺琅震惊不已！
她想起荣深卧室里的机关和毒气装置，警察牺牲想必一定跟这有关。
至于告诉荣深她的身份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我拿他当诱饵引你们听我的话，我没有刻意问你们打听他的事情，怕引起你们的怀疑。我知道，只要你们来找我一次，就说明你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线索。
实际上，荣深做事情小心翼翼特别谨慎，别人根本很难找到他任何把柄，你们遇上他也确实遇见对手了。
为了帮他，我就只能用出唱片，做节目，出国，拍新戏等各种方法拖着你们。
荣深说他会搞定一切的，只要我配合他就好，我一直相信他的能力，我当时也不知道他已经进入生命倒计时。
他给我打电话说想喝酒，我就提着酒去找他秉烛夜谈……”
仲砚山笑着，眼睛里却隐约闪着水光。
他想起来那一晚，平静美好的不像话，如今化成了刀，一刀刀剜心。
那晚，荣深倒满了酒，一口干。
满腹心事倾诉道：“阿砚，如果我比你死在前头，以后你就多多去祭拜我。
爱你我不后悔，但没有跟你在一起我也没有后悔过。尽管我们从相爱的人变成了竞争对手，我仍珍惜那种想要超越对方的时光。”
仲砚山直觉不妙，他想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你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说这么伤感的话题？”
荣深低着头没有直接回答，过了一会儿，双手捂着脸，情绪非常低迷。
“阿砚，你知道我这些年所做的恶事，为什么不劝我，也不举报我？”
仲砚山叹了口气，对这个问题很释然。
“我们拍戏的都在讲邪不胜正。我，还有你都知道的，你终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我太了解你了，既然你决定走这条路，那么除非你死，不然你不会回头。
我不是个好兄弟，也不是个好爱人，好丈夫好父亲。人生每个角色我都没有做好，不像你对喜欢的事情全部做到完美。但我的底线是做个好人，不要去害人。
所以，荣峥连累我儿子死了，我并没有归罪于你们。”
荣深端起酒杯，跟仲砚山一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仲砚山知道这是荣深的道歉方式。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选择走这条路吗？你明知道凭你的本事，不靠鬼域，你也可以走到巅峰，只不过晚一点罢了。”
荣深苦笑一下，早知今日，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借鬼域的势力。
叹息夹杂着憾恨，他幽幽叹道：“一步错步步错。”
说完，荣深从床下的密室里取出一份资料交给仲砚山。
“这是我这么多年记录的，每次替鬼域非法交易的账本，你收好！”
仲砚山感觉这是个烫手山芋，怔了一下，接过，似有千斤重。
“你为什么不自己交给警察，说不定还能保你一命！”
“交了我也逃脱不了，现在好了，我死了，只要沈敬知道有这个账本的存在，他就别想有一天踏实日子过！”
“那你把账本给我，是想让我转交给警察？”
“交给警察，沈敬也能脱罪。这个账本你要在警察掌握足够多的证据的时候，再将这份证据呈上。但是……对不起，我又将你置于险境。”
仲砚山毫不在意地笑着摇摇头。
“我的位置也未必就一定高枕无忧。”
“你什么意思？”
莫非……
仲砚山一脸平静，等于默认了荣深的猜测。
“没错，我也是鬼域的人！”
“你……”荣深恨铁不成钢，随即想到自己曾经打击伤害仲砚山说过的话，他说仲砚山一生的路都在照着自己的脚印走……
没想到依照仲砚山的性格，他居然会加入鬼域。
一定是因为自己！
荣深越发觉得自己自私的很，他愧对仲砚山的爱。
“不过，我加入鬼域，没有要他任何助力，我只是告诉他们，我要成名，要超越你。在鬼域眼里，他们大概认为我跟你是敌对关系吧！对于我这种主动送上门的，自然是同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