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乘风听着这话就觉得好笑的很。
“我不杀你已经算是救了你一命了，还跟我要医生，法医你要不要？”
他觉得，这次的杀手好像都是半吊子水平。
带着这个杀手走，是累赘，也有危机。
权衡之下，算了。
他抬起胳膊，准备打晕了事，听到蔺琅在背后叫他。
“段乘风。”
段乘风一回头，微微皱眉，“不是让你走了吗？快趴下，这里还有一个人！”
“被我解决了。”
蔺琅亮了亮手中的枪，神色坦然。
段乘风投去赞许的目光，问：“你没受伤吧？”
“一点事都没有。”
蔺琅跟杀手对视一眼，杀手虎躯一震。
这么说，任务失败了。
到这时候，他好像才明白，滑稽先生派这么多人来，还带着武器的意义。
虽说他们都不是专业杀手，但派三个男人来杀个女人，他当时还嗤之以鼻。
女人见了枪，哪还有不怕的？
没想到啊！
这两个人活脱脱的男阎王和女魔头。
“我们先联系剧组报警吧！”那个坑洞陷阱需要剧组老师来释放。
段乘风他俩都没有手机在身上，就扒拉杀手的，借用他的手机。
点开一看，杀手的通讯录没有任何叫滑稽先生的，通话记录也没有。
“你跟滑稽先生没有通话？”
“我们接到任务从来不联络，因为滑稽先生吩咐做的事从准备到行动，从未有变数。”杀手动了动，扯到枪口，痛的“啊”了一声。
段乘风掀眼看他，问：“很疼？”
杀手点点头。
“那我帮你解脱！”说完，段乘风抬起手臂把人敲晕了。
蔺琅见怪不怪，率先走在前头。
她听见两声打火机的声音，太熟悉了！忙回头想要去看那个打火机。
只可惜，段乘风背对着她，点燃了一支燃炮，将炮奋力丢向草丛里。
他用力丢掷的动作扯动了后腰的疼痛，步履微颤，脸色也有些苍白。
他没回头，跟蔺琅解释道：“刚问他，他说来了三个人，但不能全信，我放个鞭炮声东击西一下。”
“好。”
这次没机会，蔺琅总会有机会。
那个打火机应该还是拍《七夜七夕》时，他们掉进棺材铺的机关暗道里，段乘风给的那个打火机。
段乘风转过身来，蔺琅恰好瞄到了他黑色的外套破了个洞。
仔细看，颜色也深了，好像……
“段乘风，你中枪了！”
是那会儿杀手乱扫式开枪时受伤的，当时，腹部一痛，段乘风没顾得上照看，左手臂又中弹了。
也许，这是个逼蔺琅面对心意的机会！
段乘风往后踉跄一退，软倒在地。
蔺琅赶紧接着他，陪他一起蹲坐在地上。
还没说话，声音已经哽咽了。
“段乘风，你别吓我！我带你去找医生！”
段乘风抬手，露出沾满血的右手。
蔺琅看着已是触目惊心，她边检查边问事情经过。
“你怎么流那么多血？还有哪里受伤了？啊？”
“第二声枪响的时候，我站起来已经挨了一枪，还好皮带替我挡了一劫，不然我撑不了那么久！
这个杀手乱枪扫射，腹部和左胳膊各中了一枪，不过，没事的……”
蔺琅的内疚空前高涨！
段乘风每次跟着她都在不停地受伤。
“你别说话，我先带你出去！”
“我撑不住了！”
蔺琅摇摇头，摒除他不好听的话，一把抽走段乘风左手中的手机，给剧组打电话。
草丛原本就荒原一片，信号很弱，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她又给仲砚山发了求救短信和大概定位，才放下手机。
段乘风制止了，舔了舔干燥的唇，交代遗言一般跟蔺琅倾诉内心。
“蔺琅，你别哭！这是我的命，我走这一遭认识了很多人，最幸运认识你。虽然你不喜欢我，最后的路是你陪着我，我也死而无憾了。”
蔺琅噙着泪，心脏被一张网笼罩住，那股心疼快逼的她窒息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段乘风肉眼可见的疲惫，蔺琅难得的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先给他包扎还是听他说话。
可是他身上那么多血窟窿，怎么堵的完？
蔺琅越想越恨自己，当时如果从来不去招惹段乘风就好了。
他们桥归桥，路归路……
段乘风又出声打断蔺琅的内耗。
“都让你别哭嘛，你知不知道，你给的燃炮很好玩。”
满足了他童年很想要玩的欲望，最重要的是，今天对付杀手时，帮了他大忙了。
他受了那么多严重的伤，还想着安慰蔺琅。
蔺琅真怕他有点好歹，紧紧握着他沾血的手，吸着鼻子坦诚道：“哎呀！谁说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再相见的那一天，我就知道，真心对你的喜欢早就变成爱了。
可我杀手的身份怕被你看轻，一直不敢告诉你，跟你相处过程中，我又什么事都不想瞒你。
我一直说你小时候跟一个小女孩困在小黑屋里接受训练，那个小女孩是我，你说你小时候的记忆里根本没我。我既失望又庆幸。
那段记忆糟糕透了，你忘记挺好的！我也怕你记起来，你会怪我！”
蔺琅说到这里，段乘风的目光慢慢揉进一抹复杂。
她怕他怪她什么？
怪她怕了，甘愿成为鬼域的走狗，最终还是为了自保，给了他一刀？
还是害死了他好几条兄弟的性命？
怪她从来没给他一分一毫的信任？
其实这些，段乘风都能为蔺琅开脱的。
她那时也只是一个孩子，谁都想活着。那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为自己活命没什么错。
她身不由己，去执行任务，在那次剿灭作战中，害死了他的人。
段乘风清楚知道自己的感情变化。
可是蔺琅亲口这么说了，总有一种感觉上不上下不下地卡在那里，他既没法替死去的兄弟们彻底原谅蔺琅，也没法憎恶她。
“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相互陪伴，完成一个又一个订单，拍完一部又一部新戏，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我很喜欢跟你的相处模式，我生怕破坏它，我就装聋作哑，绝口不提……”
段乘风只是想要知道蔺琅的心意，完全惊讶于她会说这么多。
她承认她喜欢时的激动被冲淡了，慢慢的有一丝酸涩感在心底作祟。
如果他不是段乘风，而是个局外人，听到蔺琅这么说，他会很心疼蔺琅。
在这一刻，他生出强烈的不配感。
他工于算计，配不上蔺琅的坦坦荡荡。
他的人生从被绑架到鬼域的时候，已经被改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