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周就要进入新的桃源赛季了，江离坐在电脑前，手指捏着鼠标，一边翻着地图，一边喝着冰水，心里像吊着一只跳动的小兔子。
她和威廉必须在同一个州。
只有这样，系统在刷新新地图时，才会把他们分配到同一个桃源。
他们才能——不分开。
这个“长期稳固的关系”，不能出差错。
可问题来了。
为了确保这个不分开的计划万无一失，他们周六就得在同一个州。
但这也意味着：这周的对决任务，威廉不能像往常那样“送她分”了。
江离盯着任务栏里冷冰冰的“对决功绩0”，脸都皱成一团。
“完了完了。”她低声咕哝，“护送我这么久的威廉小天使，今天不能送我分了，我该怎么办啊？”
江离战力一向很低，低到在这片讲究策略与数值的游戏地图上，成了“咸鱼”的代名词。
每次周六的，别人已经挑好了目标、备好了兵，她却还坐在角落里发愁：打谁？打得过谁？又不想打谁。
她能打过的人本来就不多，而真正“愿意”让她打的人，只有一个——威廉。
他总是很自然地上一级的僚属和满兵，等她轻轻一戳就能拿分，像是一块随时递到她面前的软糖，从不让她为任务费心。
至于互刷，对江离来说几乎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她有点社恐，不擅长和陌生人搭话，尤其是在游戏这种半熟社交的环境里。
哪怕只是发一句“能互刷一下吗？”在她眼里都像是挑战级别的任务。
她把光标放在聊天框上好几次，手指悬在键盘上却始终敲不下那几个字，像是每一个字都在逼她上刑一样。
她不是没想过去尝试，只是……太难了。
她甚至会去偷看世界频道里别人发的互刷请求，但总感觉自己发出来就会显得格外别扭，好像穿了一件不合身的外套，走哪儿都不自在。
她认识的远征地图上的朋友几乎都退游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加新朋友，但就像现实里不敢主动加微信一样，在游戏中发出好友申请，对她而言已经是极限操作。
更别说去私信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玩家，只为了“刷个对决功绩”。
她叹气，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屏幕里的地图依旧热闹喧嚣，可她像站在世界边缘，被人潮推着走，却始终没有声音能喊得进她的世界。
也许这就是她这么依赖威廉的原因之一。
他从来不需要她开口，只要她在，他就已经在那里了。
而对于打得过的那些——她又打不下去。
她以己度人，她知道被陌生人突袭的感觉，那种“我上线是来种田的，不是被你欺负的”的无奈她太清楚了。
点开一个战力比她还低的玩家，她迟疑着，手指停在“发起攻击”按钮上，始终按不下去。
“他会不会突然上线？”她喃喃。
“他如果今天正好心情不好呢？”
她脑海里飞快闪过一连串荒诞又莫名真诚的担忧，最后默默关掉界面，把手从鼠标上挪开。
她真的下不去手。
她点开地图，一寸寸地放大，眼神专注得像在解一道复杂的题。
指尖在屏幕上划过，不停翻找那些名字——有些熟悉，有些模糊，但都静静躺在角落里。
她的目标很明确：离线超过三天，兵力还算充足，没有被其他人提前清空的玩家。
这类人像是沙漠里突然冒出一口甘泉，几乎稀有得不太真实。
地图的图标刷新了一圈又一圈，信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雨后的树叶滴着水光。
她盯得太久，眼睛开始泛酸，眼角也被手机屏幕的光映得发红。
突然，手指一滑，点开一个战力两倍于她的玩家界面，明显是个活人。
她手忙脚乱地退出界面，像刚刚不小心踢到人家门口狗碗的小偷，惊出一身冷汗。
她一边揉眼一边嘟囔，“威廉以前到底是有多宠我啊……”
声音轻得像风里吹散的糖粉，不自觉地带着点自嘲的意味。
她继续翻找，但心思已经飘到别处了。
脑海里自动弹出一页页记忆的“小本子”，翻得飞快：“你任务缺分了？我全上紫僚属给你打。”“你上一车，我来送兵给你。”“你不打别人没关系，我让别人别打你。”
那时的她，以为这就是游戏里朋友之间该有的配合，没多想。
但现在回头看，每一件都闪着光，像被心底柔软的地方悄悄包了金边。
她从没细数过他为她做过多少事，只知道任务总能轻松完成，地图上的危险没靠近过她一步。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她一直是被温柔稳稳护着的那一个。
原来，那些她早已习以为常的小事，每一件都是威廉在悄悄为她遮风挡雨。
而她现在，就像一只第一次走出罩子的小猫，开始学着自己在风里找方向。
地图依旧在眼前缓缓移动，她没有找到退游的“大熊猫”，但找到了另一样东西——一种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
他对她的好，从来不是理所应当。
现在，这层保护被她主动撤掉，只是为了换取“未来不分开”的游戏承诺。
她得靠自己，哪怕是在这片熟悉得不能再熟的游戏地图上，也像被踢下了温室的楼梯。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
名字陌生，离线三天以上，还有四车兵，简直像天上掉下来的锦鲤。
她兴奋地拍了下桌子，差点把水杯打翻，“找到了！沧海遗珠本珠！”
点开战斗界面前她还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跟那位离线玩家说了句，“太感谢啦……”才一咬牙按下攻击键。
战斗胜利。
对决功绩数字蹭蹭上涨。
她盯着那个数字，忽然有点想念和感激威廉。
从前，她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任务对她来说，是她靠近威廉的一种借口。
他总是默默撑住她每一个小小的需要，从不让她费劲，如今，她要亲手把这些事一个个完成，才越发清楚，那些轻松背后，是他为她做的数不清的铺垫和呵护。
江离长长叹了口气，望着地图上还闪着光的小图标，眼底浮起一丝笑意。
“为了长期稳固，今天就再多打一些退游的Npc吧。”她自言自语，又开始翻地图，“后天就能和威廉一起进桃源了。”
想到这，她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