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墨眸微沉，静默片刻后，语气淡漠地吩咐候：“带他进来。”
宁婉心头一跳，连忙推了推他。
“怎么了？”他垂眸看来。
她咬住下唇，声音轻软：“我…我还是暂且避开吧。”
虽说是谢旻抛下她在先，可若让他撞见自己与他兄长亲密依偎，终究觉得有些难堪。
谢淮深邃的眸光在她面上停留一瞬，松开了揽在她腰间的手，“也好。”
有些事，她不知道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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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旻随着下人穿过庭院，又绕过一片萧疏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湖水碧绿，枫叶火红，那个熟悉的背影更是让他呼吸一滞。
“表妹！”
那道纤细的身影闻声，骤然僵住，随即加快了脚步。绯色的裙裾在风中翻飞，转眼便消失在视线里。
谢旻刚想去追，谢淮淡漠的声音从凉亭里传来：“二弟，急匆匆寻来，所为何事？”
谢旻不得不放弃追人，稳了稳心神，步入亭中。看着姿态疏冷、仪态端方斟茶的兄长，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
“我要见表妹。”
“她不愿见你。”谢淮放下茶盏，语气断然。
谢旻脸色微变，她还是生气了，是他的错……忽然他意识到什么，大哥这般语气，分明是知晓他和表妹之间曾有情愫。那当初那封信——
他看着谢淮，目光不复温和：“那封陈先生病重的信，是不是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谢淮打断他的话，眸光锐利：“你只需知道，你走后赵家的人要来带她走，是我护住了她。”
谢旻瞳孔骤缩，是了，他竟将赵家忘在了脑后…
“你可有想过，她若是被带回去会遭遇什么？”
谢旻想辩解自己当时以为恩师病重而方寸大乱，未曾考虑周全，可话到嘴边又觉苍白。
不管原因为何，终归是他抛下她，令她面临险境。
谢淮继续道：“这一次，你能因一封信便轻易抛下她，令她无依无靠。”
“下一次呢？或是其他变故，你又当如何？”
“记住，是你先放弃了她。”他嗓音淡漠地说了最后一句。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谢旻的心房，他的脸色逐渐灰败。
秋风瑟瑟，卷起枯黄的落叶，在亭外空地上盘旋飞舞，更添几分萧索。
那冷风仿佛也吹进了谢旻的心底，一片冰凉。
恍惚间，他似乎能看到表妹眼里深深的失望……
须臾之后，谢旻失魂落魄地转过身，踉跄着一步步离去。
凄冷的秋风掠过，将他模糊的身影拉扯得细长，孤零零地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谢淮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毫无波澜，自己努力得来的人，他不觉得有愧。
谢旻若是不服，大可以同他争。
当然，他不会成功。
谢淮端起凉透的茶，一饮而尽，而后，对着左侧淡淡道：“出来吧。”
躲在转角处的宁婉，没想到自己被发现了，她缓缓走出，神色复杂：“…当初是你把他支走的？”
这是为了谢旻在质问他？
谢淮眸色沉沉，心里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嫉色却难以遏制。
“是我。”
他直接承认，踏过满地落叶，步步朝她逼近，“那夜之后，是我念念不忘。”
“是我看到你与谢旻在花园私会，心生嫉妒，难以自持。”
“也是我，”他将人困在廊柱与自己胸膛之间，“无法忍受你属于他人，千方百计也要将你占为己有。”
宁婉呼吸紊乱，心跳如鼓。
他竟那么早开始就……觊觎她？
谢淮看着她惊疑不定的神色，心中戾气翻涌，不由冷笑：“怎么，觉得我面目可憎？还是谢旻那般温润君子更好，要重回他的怀抱？”
他那漆黑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宁婉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就地正法”。
她咬住唇，一时竟有些无语。
明明是他步步算计，她连问一句都不能了？
他的心智呢？不是断案如神的大理寺卿吗？也不想想，如今全府上下谁不知晓他俩的事，她哪还可能再与谢旻有什么牵扯？
她还要不要名声和性命了…
更何况，就凭谢旻不顾她的处境便将她丢下——无论缘由为何，她都不可能再回头了。
谢旻对她有情，但情太浅…
而眼前这个男人，为她费尽心机…
宁婉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
心口竟微微发烫。
“说话！”他语气更沉，已耐心告罄。
然而，宁婉却忽然不怕他了。
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身，脸颊靠在他胸口，“砚之哥哥，你别这样凶我…我、我害怕…”
娇娇怯怯的女声，像是羽毛柔柔地拂过谢淮的心尖，又像春风，吹走了他满腔的妒火与戾气。
他浑身一僵，完全没料到她会是这样柔软的反应，一时有些无措。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绷紧的脸色缓和下来，略带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
“不怕啊…不怕……”
在一声又一声的轻哄中，宁婉好似抓住了一点…驾驭…这个男人的微妙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