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太空港的灯光在慕寒头顶闪烁，忽明忽暗。
他蹲在货运区通风管道的阴影里，指尖轻轻敲击金属管壁，听着回声判断厚度。
\"老张头那侄子没撒谎。\"慕寒用匕首撬开通风盖，锈屑簌簌落下。
他皱了皱眉，那股若有若无的信味素更浓了，像腐烂的甜橙混着铁锈味。
管道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
慕寒放缓呼吸，手肘交替向前挪动。
爬过拐角时，一丝蓝光从缝隙漏进来。
他凑近观察，下方是个圆形实验室，七个培养舱围成环形，中央操作台前站着几个穿防护服的人。
\"样本稳定性只有72%，科技部那群饭桶就会催进度。\"最高个的扯下口罩，露出左脸蜈蚣状的疤痕，\"再失败，母皇会撕碎我们的脑子当点心。\"
慕寒瞳孔微缩。
这声音他记得——货运区那个头目。
但明明亲眼看见他被爆头，绿色血液溅了自己一身。
\"老大，七号样本醒了。\"矮个子喊道。
最右侧培养舱里，浑身插满管线的男人正剧烈抽搐，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蠕动痕迹。
疤脸快步走去，按下舱壁某个按钮。
淡黄色液体迅速抽干，男人摔在舱底干呕。
\"慕寒......基因......适配......\"他嘶哑的声音被玻璃阻隔得断断续续。
慕寒握匕首的手紧了紧。
他们怎么会有自己的基因样本？
\"闭嘴吧失败品。\"疤脸掏出手枪形状的仪器抵住男人太阳穴，\"下辈子记得别反抗母皇的恩赐。\"
蓝光闪过，男人头颅像熟透的西瓜般炸开，黄绿相间的脑浆溅在培养舱内壁。
矮个子见怪不怪的打开清洁程序：\"这批报废五个了，要通知科技部延期吗？\"
\"延期？\"疤脸冷笑，\"把那个夜澜的克隆体激活，她体内有慕寒的追踪器信号。\"
慕寒呼吸一滞。
夜澜是克隆体？那赌场遇到的是......
通风管震动。
慕寒回头，一只机械复眼正从管道另一端逼近，八条金属节肢刮擦出刺耳噪音。
虫族侦查机器人——这玩意儿能嗅到肾上腺素。
没有犹豫，慕寒翻身撞开通风盖。
坠落途中甩出匕首，精准扎进疤脸咽喉。
落地滚翻的瞬间，他抄起操作台上的激光切割器，将扑来的矮个子拦腰切断。
\"你果然来了。\"疤脸捂着喷血的脖子怪笑，\"母皇说过......你会回到......\"话没说完就栽倒在地。
警报声响彻实验室。
慕寒冲向控制台，快速浏览屏幕上的数据。
《project m》的文件夹里，数百个视频文件按日期排列。
他点开最近的，画面里出现个穿联邦中将制服的男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第七次基因融合实验失败。\"视频中的\"自己\"对着镜头说，\"但母皇细胞在夜澜系列克隆体中表现稳定，建议扩大......\"
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慕寒拔出匕首割下疤脸左手，按在控制台生物识别区。
整个实验室变暗，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营养液汩汩流出。
\"自毁程序启动，剩余时间180秒。\"机械女声平静的宣布。
慕寒踹开后门冲进走廊。
两侧墙壁凸起，数十个虫卵破壁而出，黏稠液体溅在他作战靴上。
他边跑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疤痕——那是十二年前植入的追踪器。
\"抓到你了，慕寒中将。\"拐角处转出五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为首者面罩上的联邦徽章闪着冷光。
慕寒笑了。
他按下藏在臼齿里的开关，锁骨下传来灼烧感。
士兵们的头盔显示器同时爆出雪花，有人惊慌的拍打面罩：\"他干扰了神经链接！\"
趁这空隙，慕寒撞进旁边配电室。
透过百叶窗缝隙，他看见士兵们扯下面罩——每个人后颈都嵌着虫族腺体，正因愤怒而发红发亮。
自毁倒计时还剩120秒。慕寒拆开配电箱，将两根电缆粗暴的拧在一起。整条走廊灯光骤灭，应急灯投下血红阴影。他贴着墙潜行，听见士兵们混乱的喊叫：\"b区断电！优先保护样本！\"
拐角处传来液体滴落声。慕寒放缓脚步，看见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往试管灌装绿色液体。试管架上标签写着\"夜澜-7 脑脊液提取物\"。
\"别动。\"慕寒用激光切割器抵住研究员后背，\"这些送去哪？\"
研究员僵住了：\"每......每周五由科技部特派员取走......\"
\"用途？\"
\"不......不知道......啊！\"研究员惨叫，后颈腺体爆出绿色脓液。他抽搐着倒下，露出身后举着注射器的夜澜。
确切的说，是某个夜澜克隆体。她左眼下方没有那颗痣，脖颈腺体颜色也更浅。慕寒注意到她防护服袖口沾着血迹，手腕有刚挣脱束缚带的勒痕。
\"你也是逃出来的？\"慕寒保持安全距离。克隆体没回答，弯腰捡起摔碎的试管，用指尖蘸取绿色液体舔了舔，随即皱眉吐掉：\"劣化品。\"
倒计时60秒。远处传来建筑坍塌的轰鸣。克隆体拽住慕寒手腕：\"想活命就跟紧。\"她发力撞开消防通道门，冷风裹着烟尘扑面而来。
他们沿着外挂楼梯狂奔。下方广场上，二十多个穿实验服的人正被赶进运输车，其中几个抬头看见慕寒，激动的指着他大喊。士兵们立刻举枪瞄准。
\"跳！\"克隆体拉着慕寒跃向相邻建筑。子弹擦着脚底掠过，慕寒在坠落途中抓住排水管，金属支架因冲击力吱呀作响。
克隆体轻盈的落在他上方，正用指甲划开通风网。慕寒刚要攀爬，排水管松动。千钧一发之际，克隆体甩下条数据线缠住他手腕。
\"你比本体重。\"她吃力的把慕寒拽上来，\"看来复制品质量不过关。\"
慕寒翻进通风口，实验室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冲击波震碎周围玻璃，他们蜷缩在管道里，感受炽热气浪从头顶掠过。
\"为什么救我？\"灰尘落定后慕寒问道。
克隆体正在检查数据线磨损情况：\"你体内有母皇想要的基因链。\"她抬头，瞳孔在黑暗中泛着虫族特有的蓝光，\"而我想要自由。\"
远处响起联邦舰队的引擎声。克隆体贴近慕寒，呼吸喷在他耳畔：\"我知道你藏了疤脸的通讯器。分享情报，或者我现在就喊来追兵。\"
慕寒从裤袋摸出染血的金属片：\"这里有十二个坐标，全是实验基地。\"
克隆体夺过通讯器，指尖在投影键盘上快速敲击。全息地图展开，红点分布在不同星球。她停住，放大某个坐标：\"这个废弃采矿站......\"
\"是陷阱。\"慕寒指着能量读数，\"联邦在那里布置了足以炸毁小行星的火力。\"
克隆体眯起眼睛：\"你打算怎么做？\"
\"先离开太空港。\"慕寒望向逐渐被探照灯照亮的夜空，\"联邦很快会封锁所有出口。\"
克隆体撕开自己防护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条形码：\"夜澜-7，保质期还剩72小时。\"她指着自己腺体，\"没有抑制剂就会自爆，像你刚才看到的那些失败品。\"
慕寒想起视频里的话。他伸手触碰条形码，皮肤接触的瞬间，克隆体颤抖，腺体颜色从浅绿变成深蓝。
\"有趣。\"慕寒收回手，\"我的基因能延缓你的劣化。\"
夜澜-7系紧领口：\"所以我们是互利关系。你有抗体，我有情报。\"她指向地图边缘某个不起眼的黄点，\"这里有条走私通道，联邦不知道。\"
警报声越来越近。慕寒跟着克隆体爬向管道深处，身后不时传来混凝土开裂的声音。
克隆体停下：\"条件。\"
\"什么？\"
\"我带你出去，你定期提供血液样本。\"她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冷光，\"不接受还价。\"
慕寒听见头顶有机械足爬过的声响。他压低声音：\"外加告诉我夜澜本体的下落。\"
克隆体笑了：\"她几年前就死了，在第一次基因融合实验时。\"她敲开通风管尽头的隔板，\"现在，欢迎来到黑市。\"
隔板后是条热闹的街道。全息广告牌映得人脸忽蓝忽红，摊贩叫卖着各种违禁品。慕寒刚落地，就被人群中刺来的匕首抵住后腰。
\"别回头。\"沙哑的女声响起，\"你身上有实验室的味道。\"
慕寒肌肉绷紧，余光瞥见克隆体不知何时消失了。后腰的匕首往前顶了顶：\"科技部出价五百万星币买你的人头，你说我该现在领赏，还是听听你能开什么价？\"
慕寒一动不动的站在人群中，背后匕首微微刺痛。他缓缓开口：\"你说五百万星币啊。\"
沙哑女声冷笑：\"就你这身价值几个钱的破烂，也配拿到这笔钱？\"
\"那可未必。\"慕寒微微侧头，眉眼间寒光一闪而过，\"你知道联邦科技部为什么会出这么一大笔赏金吗？\"
匕首又往前顶了顶：\"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货色，只要能赚钱就行。\"
\"好吧。\"慕寒耸耸肩，转过身正视对方，\"那你觉得，如果我真的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你能抓得住我吗？\"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她冷哼一声：\"你也不过如此。\"说着用力将匕首刺向慕寒的心脏。
只见慕寒身形一闪，灵活的躲过了攻击。他伸手拽住女子的手腕，反手一拧，匕首\"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女子吃痛的倒抽一口冷气，慕寒趁机将她压制在墙角。
\"听着，姑娘。\"他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我可不缺钱，但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
女子挣扎着试图摆脱桎梏，却在对上慕寒幽深的眼神时一愣。她咬牙切齿的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慕寒微微一笑：\"我需要一条安全的逃生通道，你应该知道哪里有。\"
女子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妥协了：\"跟我来。\"
慕寒松开桎梏，女子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转身快步走进人群。慕寒紧随其后，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偏僻的巷道。女子拨开遮挡视线的废旧帆布，露出一扇生锈的铁门。
\"就是这里。\"她拔出一把钥匙，\"通向下水道系统，再往前约五英里就有个秘密港口。\"
慕寒点点头，接过钥匙。\"那么，我可以相信你了吗？\"
女子撇了撇嘴：\"你最好相信。我可不想被赏金猎人追着杀。\"
\"很好。\"慕寒拉开铁门，\"那么我们就在那里见吧。\"
说完，他转身进入黑暗的通道。身后，女子轻声叹了口气，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慕寒小心翼翼的穿行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四周一片静谧，只有水滴落在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他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时刻保持警惕。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前方隐约的光亮。慢慢的接近,一个破旧的码头逐渐出现在视野中。码头边停着几艘小型飞船,显然是一处秘密港口。
慕寒谨慎的环视四周,确认周围无人后,快步走向其中一艘飞船。他刚要上船,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慕寒转过身,只见一个穿着肮脏工服的男子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一把激光手枪。
\"我就知道肯定有人会来捣乱。\"男子嘲讽的笑着,慢慢走近,\"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联邦的赏金可不是盖的。\"
慕寒沉默的盯着男子,手悄悄滑向腰间的脉冲枪。
\"放轻松。\"男子见状挥了挥手枪,\"我可没兴趣跟你玩猫鼠游戏。我只要把你交给联邦就够了。\"
\"那可真是遗憾。\"慕寒淡淡的说着,然后一个猛扑朝男子扑了过去。
男子措手不及,惊呼一声,激光手枪脱手而出。两人扭打在一起,拳脚交织,发出闷哼声。
慕寒迅速夺过男子的手枪,反手就朝他胸口开了一枪。男子发出一声惨叫,应声倒地不起。
慕寒冷冷的看着男子,走到他身边蹲下。\"抱歉,我可不想跟你玩这种游戏。\"
说完,他从男子的衣服里翻出一张通行证,迅速上了那艘小型飞船。
飞船引擎轰鸣着缓缓升空,慕寒坐在驾驶座上松了口气。他刚要启动导航系统,却猛的一顿。
\"你怎么还在这里?\"
只见夜澜-7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正抱着膝盖盯着他。
\"我说过要跟紧你的。\"她冷淡道。
慕寒皱了皱眉,但还是启动了飞船。两人沉默的飞驰在夜空中,直到远处隐约传来联邦舰队的引擎声。
\"他们追过来了。\"夜澜-7冷冷的说道。
慕寒点点头,驾驶技巧也随之变得更加老练熟练。飞船在夜空中灵活穿梭,远离了追兵的范围。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吗?\"夜澜-7突然开口。
慕寒没有回答,只是眉头微蹙。
\"你体内有联邦想要的基因。\"她顿了顿,\"据我所知,他们已经研制出了可以将虫族基因融入人类的技术。\"
慕寒沉默不语,只是专注的驾驶着飞船。
\"但他们失败了许多次。\"夜澜-7继续说道,\"直到他们找到了你。你是他们的最完美实验体。\"
\"所以你是来抓我的?\"慕寒终于开口。
\"不。\"夜澜-7摇头,\"我只是想逃离这里。我不想沦为他们的实验品。\"
慕寒轻叹一声,飞船已经进入了星际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