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最近恢复得不错。
刚做完手术那几天，小东西只能戴着伊丽莎白圈，生无可恋地趴在地毯上。
每次小脑袋想舔舔毛或是伤口，总是会被塑料圈结结实实地挡回去。
尝试无果后，喉咙里还会发出极其不满的低沉“咕噜”声，大声地对天控诉。
白梨每次看到，心疼之余，又忍不住想笑。
如今经过几天的恢复，伊丽莎白圈终于能取下来了。
三毛正四仰八叉地瘫在白梨价值几十万的沙发上，疯狂舔毛，舔得不亦乐乎。
那架势，像是要把前几天的份儿都补回来。
正午的阳光洒在它的身上，暖呼呼的。
小家伙一边舔，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咕噜”声，像是在碎碎念念着什么。
如果白梨能听懂猫语的话，一定会啼笑皆非。
“擦擦脸，抹肚皮，屁屁也要清洁到。”
“唔，爽爽爽！”
“冲冲头，刷刷背，来来回回洗一遍。”
“但！本大王总觉得身体缺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怪怪的，不得劲……啊！可恶啊！”
“脚趾头，脖子圈，上上下下好干净。”
……
白梨见它如此投入，也不去打扰，坐在一旁专注处理工作。
但三毛舔完了毛，立刻腻歪到主人的身边，用脑袋蹭着白梨的手臂，强行把自己塞进了白梨的手心里，“咕噜咕噜”地撒娇：
“全世界最好的主人，贴贴！”
“外面的世界实在太可怕了，再也不出去了。”
“还得是主人厉害了！竟然成功把本大王救回来了。”
前几天的经历让三毛记忆犹新，这只小猫已经充分地认识到了外面世界的“险恶”，学乖了不是一点半点。
现在看到院门敞开，不仅不跑出去，还会离得远远的。
殊不知，这场针对它“蛋蛋”的“灾难”，幕后主使正是它心爱的主人。
可惜小猫咪笨笨的，不仅毫无察觉，还将主人当成了救命恩人。
白梨工作的手被三毛顶得抬了起来，她只能暂时放下了工作，撸了撸被三毛自己打理得油光水滑、柔软顺滑的毛发，暗暗想着最近三毛变得好会撒娇哦。
以前别说主动来蹭蹭了，影子也经常看不到。
白梨甚至有一种自己仿佛换了一只猫的错觉，不禁在心中感叹着，猫咪还是得绝育了好啊。
就在这时，放在手边的手机铃声响起。
白梨拿起，瞧见屏幕上的名字，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转手接通了电话。
“喂，老婆，在干嘛？没打扰你吧？”
电话那头传来了应向阳的声音。
声音听着有些模糊，还有空旷的回音。
白梨一只手无意识地挠着三毛的下巴，一边道：“在撸猫呢，你在哪？听着不像是在宿舍里。”
“嗯，训练赛刚结束。”楼道里，应向阳一只手插兜，靠在墙角。
他这里已经是黑夜了。
从楼道的窗户望出去，一轮明月挂在天边。
天空虽然是和国内一样的，但城市的景象却全然不同。
这里的房子普遍低矮，一栋隔着一栋，间隔着花园，路上也没什么行人或是汽车。
说是城市，其实更像是小镇。
此时正值深夜，万籁俱静，只有楼道尽头的训练室，隐隐约约传来教练和几个队友的谈话声。
应向阳放松地倚着墙继续道：“我在楼道里，溜出来透口气。”
“哦？今天的训练赛怎么样？”白梨随口问道。
应向阳沉吟道：“嗯……成绩不错，全场第二，还是缺一点磨合。”
“第一的队伍呢？”
“是欧洲那边去年的四强队伍，叫‘Valkyrie’，挺强的，最后……”
……
应向阳的语速很快，逻辑也很清晰。
可惜白梨不是电竞这块料，阵容特点、战术博弈、团战配合什么的她也不太精通，最终也只能听个一知半解。
但她还是安静地听着，主要是应向阳说话时冷静专注、又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自信，让白梨很喜欢。
意识到白梨许久没出声，应向阳顿住，沉默一瞬，语气带上一丝歉意道：“对不起，是不是听着觉得辛苦？一下子讲多了。”
白梨摸了摸三毛颈圈毛茸茸的“围脖”，无所谓道：“没，挺有趣的。”
关于这一点，白梨没撒谎。
应向阳能做到平台的头部游戏主播，是有原因的。
他也不是单单靠脸和技术，口才也是极好的。
讲起来绘声绘色，极为有趣。
白梨这阵子与他通电话，不知不觉间，学了不少电竞方面的新知识。
比如职业战队的运作模式，顶尖战队的情况、有哪些多变的战术体系等等。
到后来，她偶尔还能学着应向阳说两个专业术语。
慢慢地，她对国际竞争的激烈程度和应向阳所处的位置，有了更多具象的认知，也更清晰地触摸到了他所面对的压力的冰山一角。
单是官方的大型联赛就有数十个赛区，遍布全球，只有最终每个赛区的前十名，才能进入全球联赛。
竞争的残酷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传统的体育类项目。
每一支顶尖战队和选手背后的商业价值、产业规模也超出了白梨本来的想象。
为了胜利，王牌战队每年都会在全球范围内搜刮顶尖的天才，不惜花重金买入。
一个顶尖选手的黄金期就那么短短几年，状态一旦下滑，立刻就会被身后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
在顶尖的水平线上，毫厘之差，天壤之别。
那些站在金字塔尖的战队，每一场胜利都浸染着常人想象不到艰辛。
而胜利后，战队不仅能迎来巨大的荣耀，同时，还有巨大的商机。
而那些顶尖的电竞选手，已经不单单只是选手这么简单，一个个背后都是千万级别的合同，本身就有着巨大的商业价值。
之前白梨也只是在娱乐圈发展事业，对电竞的圈子并不了解。
不曾想，电竞这个行业，体量也不小。
虽然比不得娱乐圈暴利，但也有很大的发展前景。
应向阳没有说太多自己的事情，似乎是怕自己牛吹得太过，到时候比赛失利丢人，老是刻意地避开有关于自己的话题。
但他不说，不代表白梨猜不到。
以应向阳这种说打职业就能打职业，说进顶级战队就进顶级战队，他的技术恐怕远比她想象的更恐怖。
此时，两人又黏黏糊糊地唠了一会儿家常：
“三毛怎么样了？”
“好着呢。”白梨看着怀里摊成猫饼的三毛，笑道，“这会儿趴在我腿上正享受，呼噜声快赶上拖拉机了。”
说着，她把手机话筒凑近三毛嘴边，将三毛可爱的呼噜声，顺着手机，传递到了另一边的大洋彼岸。
白梨重新手机贴回自己的耳朵：“听到了吧？”
应向没回答，只是咂了下舌：“啧，好不甘心，被它抢了我的座位。”
声音里三分不甘心，三分委屈，四分控诉。
他说的座位是白梨的腿。
之前在学校里，休息的时候，应向阳经常喜欢将脑袋靠在白梨的腿上。
白梨噗嗤笑出声，她知道应向阳只是说着玩的，但故意揶揄道：“出息，和猫争上了。而且，三毛是我儿子，躺我腿上天经地义。”
“那你是我老婆呢。”应向阳磨了磨牙，声音黏糊糊的，“我这里大半夜的，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楼道里，又冷又饿，这里的食堂好难吃。”
“老婆，别光顾着撸它，也想想我，我特别……特别想你。”应向阳很少这样可以放软、拖着点尾音说话。
白梨听着心里痒痒的，看来他是真想她了。
她嘴角噙着笑，声音也带着不易察觉的轻柔：“……嗯，知道啦。好好训练。我也……想你。”
白梨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精准地通过听筒，砸在了应向阳的心尖上。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随即传来他压抑不住笑意的吸气声：“……嗯，收到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认真又温柔：“等我回来，老婆。”
就在这时，空旷走廊通道传来一道大大咧咧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你们几个在这干啥呢？！”
紧接着，是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
来人被偷听墙角的几人狠狠捂住了嘴巴：“……呃？”
但已经晚了。
贴着楼道墙根打电话的应向阳，僵硬地转过头，眼神恐怖，就这样和几个偷听墙角的战队队员对上了视线。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几个同样年轻的男生直接立正了，像是被按下了什么紧急开关，手忙脚乱地解释：
“我草！”
“啊哈哈，夜色这么美~”
“阳神，我们只是路过！”
应向阳脸上的笑容愈发“核善”：“你们觉得我信么？”
通道里的光线不算明亮，但足以让几个年轻的队员看清应向阳的表情，个个汗毛倒竖。
几人非常干脆地推出来一个顶锅的：
“是猴子叫的我们！”
“哎，猴子真不是人啊，我根本不想听，他强行拉着我来。”
“就是就是，猴子，你怎么能偷听别人阳神的隐私呢？太不道德了！”
这群职业选手，虽然在赛场上做不出卖队友的事情。
但在此刻卖队友卖得毫无心理负担，犹豫都不带犹豫的，根本看不出丝毫的战友情。
那个叫猴子的瘦瘦男生当即跳脚：“我靠，你们是什么人呐？兄弟想着给你们谋福利，你们背刺兄弟啊！”
白梨在电话那头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但听得不是很真切，关心了一句：“怎么了？”
应向阳深吸一口气，语气温柔：“没事，就是有事情要处理，晚点再和你说。”
白梨“哦”了一声：“好，那你先去处理事情吧，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等确认白梨挂了电话，应向阳才按下挂断键。
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就把几个职业选手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板寸头的男生最先反应过来，一拍脑袋：“我突然想起来，我战后总结还没做完，真该死啊，我先回去了！”
说完，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啊对对对。”
其他人纷纷如梦初醒。
“我外卖到了！”
“我还没烧水！”
“我……我袜子还没洗！”
应向阳轻哼一声，嘴角勾起冷笑：“这里有外卖？自动饮水机根本不用烧水，袜子非得现在洗？”
“我看你们很闲啊，不如和我打solo对枪，别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啊。”
应向阳没打算放过他们，抬脚就追了上去。
走廊追逐战展开。
“不要啊！”
“对枪找猴子，他特别喜欢对枪！”
又被点名的猴子觉得自己命太苦了，连忙嚎叫：“我草！小K，你是人吗？”
和谁训练，都不想和这姓应的训练，他就是个牲口。
对枪成功率高达95%，反应力根本就是外星生物。
谁和他训练对钱，都要自闭。
猴子连忙加快了脚步，卯足了劲狂奔。
可惜这几个电竞职业选手，常年泡在训练室，根本跑不过长手长脚、经常健身的应向阳。
应向阳追他们简直就像是追小鸡仔，轻轻松松。
听着他们的意思，罪魁祸首是猴子。
应向阳目标明确，直接几步追上了猴子，一把擒拿。
被抓住的猴子见挣脱不开，吱哇乱叫：“错了错了错了！阳神！不要啊！”
就在这时，听到走廊动静的教练，从训练室探出头：“干嘛呢？你们几个？精力很好啊？”
猴子看见了救星，连忙伸出手求救：“教……教练！救我！要窒息了。”
应向阳没放手。
“胡说什么呢？”他看向教练认真道：“教练，我正要给猴子再提升一下压枪技巧呢。”
教练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猴子肯定是哪里惹到应向阳了，闻言摊摊手，一脸爱莫能助，还顺水推舟：“哈哈，压枪好啊，猴子是要提升提升。”
猴子一脸幻灭：“教练，你帮亲不帮理啊……”
其他几人见猴子被拖走，窃笑不已。
一人拍了拍胸口，压低声音，不可思议小声道：“刚刚阳神是在叫老婆吧？”
另一人也凑了过来，一脸发现新大陆的激动：“没错，就是老婆，你们没看见听见阳神那调调没？那个阳神竟然会这样说话，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平板头抹了一把脸，表情复杂：“这几年没打职业，不会就是去讨老婆去了吧？”
几人面面相觑，感觉知道了不得了的真相。
“……”
“英年早婚害人啊，早几年来我们战队，我们也不至于被外国人压着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