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打开直播软件，界面上花花绿绿的直播间瞬间映入眼帘。
以前一直都是用直播打赏的方式完成系统返现。
后来找到了其他更快的办法，就舍弃了直播返现这条比较繁琐的方式。
公司起来之后，她也渐渐忙碌起来，现实生活的活动已经很丰富了，她也变得很少再看直播。
今晚，不知怎的，白梨鬼使神差地再次点开了这个许久未碰的软件。
看到曾经熟悉无比的界面，她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曾几何时，这个软件是她贫瘠生活里唯一的消遣。
当时的她生活拮据，连一日三餐都成问题，却会为某个主播的一句“谢谢姐姐”省下三天饭钱。
记忆中的自己捧着发烫的二手手机，在礼物特效映照下笑得像个傻子。
想到这里，白梨不禁耳尖发烫，自嘲了一句：“真是愚蠢啊……”
——“有的人一旦变了，就很难共情曾经的自己。”
白梨此刻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为了在互联网上寻求虚幻的感情慰藉，“糟蹋”自己的身体。
这种愚蠢的事情，放到现在，白梨是怎么也不会做出来了。
不管是谁，都没有她自己重要。
她的钱、她的自由、她的前途，一点都不能出问题。
正思索间，屏幕上弹出绚烂的烟花特效：
【欢迎尊贵的75级用户回归！】
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礼包弹窗：
——由于检测到用户长时间未登录，现给您赠送“回归礼”：
——回归首充七折卡，专属回归礼物，亲密度翻倍卡……
这些礼物的套路说白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诱导用户尽快充值消费。
但像这样的营销套路对白梨来说已经无关痛痒。
她毫不犹豫地关掉所有弹窗，指尖在推荐页随意一划——
忽然间，整个屏幕暗了下来。
深蓝星云在虚拟背景里缓缓旋转。
白梨进入了一个随机的直播间。
不得不说，这个直播软件的推荐机制依旧强大。
白梨之前喜欢逛语音厅，平台仍然记得她的喜好，推送的第一个直播间，便是一位语音厅男歌手。
歌手除了会在歌厅接档外，还会进行个播。
此时，直播间内，一个戴着单边金丝眼镜的猫耳少年正托腮望着镜头，兽耳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白梨挑了挑眉：“这是？”
语音厅是不能露脸的。
屏幕上的显然并非真人主播，只是一个非常精致的“皮套”。
白梨忍不住“噢哟”地惊叹了一声，这位男歌手竟然有自己独立的“皮套”。
虽然好久没有看直播了，但关于互联网的风声她还是知道的。
听说最近不能露脸的主播都流行用“皮套”。
皮套，也被称为live2d模型，就是一种通过计算机图形技术制作出来的虚拟形象。
主播可以通过动作捕捉控制皮套的动作和表情，与观众互动。
当然了，皮套的质量也分好坏。
质量好一点的皮套不管是建模还是动作捕捉都需要私人订制，造价非常高昂，贵的甚至需要小六位数。
质量差一点的皮套在性能和流畅性上就没法比了。
语音厅经费有限，不可能给自己所有歌手都定制皮套，所以只有那些比较火的“台柱子”才能获得“皮套”定制的机会。
眼前这位歌手的皮套，显然是顶级定制的Live2d模型，从建模的精细程度到动作的流畅性，都无可挑剔，连衣料褶皱都带着真实的光影流动。
看来应该是一位厅里业绩比较好的老师。
虽是大半夜，直播间竟然还有一千多个观众在线。
白梨刚一进入直播间，屏幕上的虚拟人物略带惊喜地凑近镜头，琥珀色的瞳孔映着虚拟星空，说话间的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软糯：
“下播前居然等到奇迹了呢，欢迎白梨煎雪姐姐！”
不仅仅是主播在欢迎她，甚至连公屏上的观众都在码字欢迎：
皮皮：哇，75级大佬！
慕言小主：啊啊啊，欢迎姐姐！
耶比安：75级！这得要刷多少钱啊？
……
果然一进去就被人欢迎了。
白梨的账号是75级。
达到75级需要直播平台消费至少2千万。
并非她只想停留在75级，而是平台等级上限仅此而已，若能无限制消费，她的等级恐怕会更高。
其实，麦上主播已经准备要下播了，可来了一个罕见的75级姐姐，他又瞬间打消了念头。
75级啊，2千万的消费力，要是能得到她的青睐，能直接起飞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个Id有点眼熟。
白梨煎雪……他在心中念叨了两遍，突然想起了，这不是去年语音厅的神话嘛！
那个时候白梨煎雪这个名字在语音厅中老火了。
因为这个姐姐出手不仅大方，而且话还不多。
最乐于逮着人就是一顿狂刷。
他当时还刷到过关于她的切片——标题【语音厅不大，创造神话】。
切片内容就是她给某个小厅的小主播，一次怒刷好几十万，一刷就是刷了将近半个多月。
一人托举一个厅，给人小厅直接抬得“升厅”了。
可惜这位姐姐，刷了一段时间之后，好像就退网了，没有了消息。
75级的大佬本来就不多，所以他绝对没有搞错，现在出现在他直播间的就是白梨煎雪本尊！
想到这里，他的内心开始火热起来。
屏幕上的虚拟主播绽开惊喜的笑容问道：“是那个总是在午夜档出现的煎雪姐吗？”
白梨怔住了。
她没想到时隔这么久，竟然还能被人认出来。
当时为了刷钱返现，她都是在午夜，系统刷新每日额度的时候，找人刷钱的。
如果那个时候，时水在播，那就给时水刷。
如果时水不在，她就去别的“工地”上看看，谁的颜值分大于80分，她就刷给谁。
“工地”上面颜值分大于80分的，虽然没多少，但也有几个，那几个人就是自己定点的刷钱点位。
但她对于眼前的这个主播，倒是没有什么印象了。
白梨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见白梨煎雪第一时间没有搭理自己，主播倒也没有气恼，只要她还在自己的直播间就行。
“姐姐是来听歌的吗？还是来聊天的呀？”他的声音都放轻了些，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如果是想安静待着也没关系，我放点轻音乐陪姐姐。”
随着他说话，虚拟形象微微歪头，耳朵轻轻抖动，这个动作设计得极其拟真，连带着发梢都跟着轻轻摇晃。
白梨看了一阵恍惚，又再一次感叹了一句皮套好加分。
难怪人有这么多粉丝呢。
既聪明，又很会。
没有急着推销自己，而是给大姐留了足够的空间。
既然认出自己了，不理人也不太礼貌。
白梨这才在公屏扣字：“唱个歌吧。”
屏幕上的猫儿少年微微眯起了眼睛，甜甜一笑到：“好嘞。”
音乐前奏响起时，整个直播间的场景突然变换。
原本的星空背景化作了璀璨的舞台，猫耳少年身上的休闲装也瞬间变成了闪耀的演出服。
整个场景转换流畅得不可思议，连光影变化都完美衔接，显然是下了血本的高级定制。
他特意挑选了一首小甜歌。
大半夜的，大家都不乐意听太炸的旋律。
甜歌也相对好唱一些。
为了配合这首小甜歌，他把自己最酷炫的装束换上了。
唱歌的过程中，皮套周围是一圈紫色的荧光特效，身上的饰品都在发光。
一边唱，皮套一边顺着节奏摇摆，还时不时看一眼屏幕，对着屏幕外的观众眨眼，眨眼间，还能冒出一个个小星星。
耳朵上的猫耳朵也灵动得很，跟随着音乐声摇来摇去，看上去很软的样子。
歌唱到一半时，猫儿少年对着镜头做了个wink，没有拿麦克风的左手比了个心形手势。
似乎是设置好的程序，这个动作还能触发隐藏的特效。
无数的粉色爱心从指尖飞出。
公屏的姐姐们瞬间夸夸：
ovo：来了来了！爱心攻击！
御风：哈哈哈，是因为有大姐来了吗？小猫咪火力全开了。
豆沙葱油饼：姐姐，看看我们小猫咪吧！真的很宝藏。
……
白梨忍不住笑了。
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现在互联网上，有这么多人热衷于电子人和电子榨菜。
本来，这些歌手老师的声音就很好听，有了精致的皮套的加成，更让人容易“沉沦”了。
有的时候，人为设置的虚拟形象，比真人更加完美，更能给人幻想的空间。
白梨突然有些好奇地询问小豪：“小豪，你说这种虚拟形象有颜值分这一说吗？”
小豪一下就懂了白梨的意思，直接打破了她萌生的幻想，干脆道：“虚拟人物形象没有颜值分，系统的额度只能刷给真人。”
那就很遗憾了。
白梨叹了一口气。
如果虚拟形象也有颜值分这一说的话，那很难有颜值分低于80分的啊！
这么一来，这互联网上的虚拟主播，自己随便找一个都能猛猛刷钱返现了。
但可惜，幻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这位老师皮套下的真人颜值分并没有达标。
她给这位老师刷钱可得自己出钱，而且还没有返现，同时，也不会获得有效的好感值。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才不做。
听完这首歌，白梨随手丢了几个嘉年华就溜了，免得给别人留念想。
正准备退出时，却看到主播突然换回了初始装扮，整个人趴在虚拟桌面上，下巴枕着手臂，眼睛湿漉漉地望着镜头。
“谢谢煎雪姐姐送的14个嘉年华！今天能见到煎雪姐姐真的很开心！姐姐，我唱歌好听吗？”
刚想点退出键的白梨，又被拉了回来。
这孩子真的太会了。
如果你长得和虚拟形象一样就好了。
白梨简短地打字回复了一句：“还不错。”
想了想，后面跟了一句：“加油哦，我走了。”
“那就好。”虚拟形象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希望姐姐以后能常来，我会准备更多好听的歌。”
退出这个直播间后，白梨手指在屏幕上随意滑动着。
顶着这个账号，不管走到哪个直播间，都是会被立刻欢迎的程度。
每个直播间都对她75级的账号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但不过，找了半天都没有颜值分大于80分的颜值男主播。
很有可能这个点了，大多数人已经不播了。
白梨皱眉，果然，通过网络找人的效率还是太慢了，收益效果也不是很好。
还是得像之前一样，做个和训练基地类似的企划。
培养主播、演员的企划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得再想一个新的了。
要不……搞个比赛？
和上次那种梨园新声网络大赛不一样的那种。
上次网络音乐大赛是为了选人唱自己写的歌，顺便收集好感值。
但颜值和唱功并存的人并不多。
不是白梨现在想要的。
最好是能扩大影响力，选手也最好是能才貌兼备的那种。
这么想想，除了选秀，好像没有其他选项了。
想到这里，白梨揉了揉眉心。
确实，唯有这种聚焦“颜值+才艺”的造型模式，才能精准筛选出符合系统要求的、颜值分高于80分的人。
但是，选秀行业的水太深了啊。
从策划到执行，从导师阵容到媒体宣发，每一环都需要砸钱铺路。
而且要铺很长的路，不是短期内就能获得回报的。
来参加选秀的选手，也大多数是有经纪公司的。
她不可能只是搭个台子，托举别人家的艺人，说不定最后好好的一场选秀演，变成明里暗里的资本博弈，那就没意思了。
其次，国内的偶像市场并不好。
没有成熟的产业模式，托举起来太难了。
如果她真的想做好，还得整顿市场。
得好好想想了……
白梨打开手机的备忘录，暂时性地打下了“选秀企划案”。
选秀还只是她的一个设想，真正实行起来，还有很大的阻碍，需要和公司专业的运营老师商量具体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