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0月22日，天空布满了阴霾，让人感到窒息，这是一个不祥的深秋！程启琨的胃病又发作了。自从1999年 10月9日那天捉奸赵国凡之后遭受了重大打击，程启琨的胃病隔三差五常常发作，因为他担心自己受母亲胃癌的遗传，每次发作严重时就做胃镜检查，已经做了四次了，都是非萎缩性浅表糜烂胃炎，也做过病理检验，结果都是炎症。但这次跟以往不同，近一周24小时不间断疼痛，用药无缓解，他还是不放心，就和妻子一大早乘长途班车赶去峰城市人民医院做胃镜检查，结果发现了一个豆粒大的肿物。五天后他和妻子一起去取病理报告，在病理室窗口等待的时候,妻子去了卫生间,正在这时报告单出来了,结果是“印戒细胞癌”,毒性最强。当他看到这个诊断时，感觉头部“嗡”的一下，两眼冒金星,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首先想到：“万一自己有啥不测咋办？女儿、儿子还小,女儿还好说，她有妈妈，赵国凡的工资应该够她们母女生活的，可是梅艳冬一个人怎么把儿子养大？想到柔弱善良的妻子和儿女，他心里着实难受，她跟了他才多久？还没享几天福竟遭受如此打击！唉！为了家人也要尽力争取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抓紧住院手术、化疗，即使不能治愈多生存几年是几年，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一会儿梅艳冬来了,她看了报告后把头扎进丈夫怀里忍不住“呜呜”哭起来,程启琨扶着她坐在候诊椅上，夫妻俩互相依偎着呆了好一会儿，程启琨用纸巾一边给她擦拭着眼泪一边安慰道:“不要紧的，从胃镜结果看病灶很小，应该是早期，手术切除就可以了，我是医生，请相信我！咱们先回家，抓紧做好住院准备，我打算就住咱们县医院，那里人情熟，离家近，照顾起来方便，县医院经常请天津肿瘤医院的专家来做胃癌手术，据说那位专家是全国胃癌协作组成员，技术特别好，我们也请他来做。”梅艳冬相信丈夫，两眼深情地看着他低声说道：“好，都听你的，咱回家！”
次日，程启琨便住进了青山县人民医院普外科，并与天津肿瘤医院的专家联系好，本周六上午专家来院给程启琨手术，拟定在全麻下行胃癌根治性切除、残胃十二指肠吻合术，抓紧完善术前准备。
程启琨去做肝胆胰脾双肾彩超检查时赵国凡正好路过，她见程启琨精神不好，面黄肌瘦，不知得了啥病？偷偷一打听是胃癌，她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心中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儿，不知病情如何？是早期还是晚期？想起过去程启琨对她的好，禁不住掉下几滴眼泪，回到家里心中还想着程启琨的病，丈夫见她心情沉闷，便问她：“你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了？”赵国凡没好气地戗了丈夫一顿：“没人惹我，老娘我今天心情不好！懒得说话，请你离我远点！”
周六上午9点，手术室护士来病房接程启琨，他躺在平车上，妻子和兄弟姐们等亲人们跟随到手术室门口，看到妻子和妹妹都淌着眼泪，程启琨冲她们微笑着从被子里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轻松地向亲人们挥手说：“不用担心，没事的！你们就放心地在外面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说完话他被推进了手术室。
程启琨躺在手术床上，此时此刻他略微有点小紧张，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嘛！专家和外科主任等医护人员忙碌了大约两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到病房后程启琨就清醒了，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妻子、儿子、女儿、哥哥、姐姐、妹妹、小程冬的舅舅、姨等等都在床前。别看程冬还小，他也和姐姐程佳妮一起抚摸着爸爸的手，从他俩的表情可以看出，非常担心爸爸。
程佳妮是高中生了，她看爸爸忍受着疾病折磨，痛苦不堪，很是心疼，见爸爸左鼻孔插着吸氧管，右鼻孔插着胃肠减压管，腹部下了一条引流管，胳膊和足背有两条输液管，还有导尿管和镇痛泵管。此时此刻，她发现爸爸年轻时那么英俊的脸，历经坎坷，再加上这次重病，竟有些苍老了！头上青丝白发混杂，凌乱不堪，一股酸楚涌上她的心头。她拿起梳子给爸爸梳理头发，很多往事一幕幕在程佳妮脑海中浮现：
忘不了儿时发烧输液爸爸陪她搭积木，忘不了爸爸从北京给她买的公主裙，忘不了爸爸去丰城市给她买儿童自行车，忘不了在姥姥家爸爸陪她堆雪人，忘不了去黄龙湖玩时找不到她爸爸担心着急说“女儿万一要是掉到水里爸爸也不要活了！”忘不了做阑尾手术爸爸在病床边给她讲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忘不了爸爸给她熬中药剪猪蹄子壳手指磨破溃烂，忘不了除夕夜爸爸陪她一起放鞭炮，忘不了她骑着爸爸的脖颈上看灯会，忘不了爸爸手把手教她写字，使她荣获市级大奖，忘不了爸爸大雪天去城里给她买糖葫芦冻僵手和脸，忘不了13岁生日爸爸和她一起放风筝，忘不了上高中爸爸家里那么困难给她买手机和自行车，最忘不了爸爸辛辛苦苦建了宽敞明亮的大房子，留给她和妈妈一个安居的家园，而爸爸自己却租房子住。这些都是父亲对女儿深深的爱！真挚的爱！她知道，其实爸爸为她付出的远不止这些，而这些都诠释了沉甸甸的四个字，那就是“父爱如山！”
程佳妮心中很感慨：“爸爸的人生历程已经走了一半多，没享过多少福，也不知他吃了多少苦？操了多少心？将来的身体健康状况咋样？还有,在爸爸建新房前后那几年，妈妈总跟爸爸怄气,不知爸爸受了多少委屈?最后,不得已他才跟妈妈离婚,当时我明知道妈妈是有过错的，爸爸是无辜的，可不知为什么自己却没站在爸爸一边，反而偏向妈妈？想到这里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唉！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去想它了。总之，爸爸很难！很不易，她暗暗发誓，等以后自己有能力了，一定要竭尽所能补偿爸爸，孝敬爸爸！”
程启琨看女儿眼含泪珠，赶忙说：“女孩子就是爱掉泪，快用纸巾擦拭擦拭，爸爸很快就能恢复的！”程佳妮听爸爸的话，用纸巾擦拭着眼泪，刚擦了紧接着眼泪又流出来了，越擦越多。这时，程启琨听到门外有动静，示意妻子去开门，一看都是来看望程启琨的乡亲们，有高阳镇的，也有县城附近的，他们拿了很多家里的土特产，有花生、鸡蛋、蘑菇、大枣、苹果等等，老乡们以为他得了癌症恐不久于人世了，有几位眼里噙着泪花。程启琨冲他们微笑道：“非常感谢你们来看我，我没事的，你们的深情厚谊我心领了，回去告诉乡亲们都请放心吧！大老远的，再不要来了，我的病是早期，手术把病灶切除了就没事了，不要紧的，身体很快就能恢复。”
术后第三天上午，程佳妮姥姥带了一篮子鸡蛋来看程启琨，她坐下来一边抚摸着程启琨的额头一边掉泪，心疼地说：“我知道，你是让我那败家闺女给气的，落下了毛病。”程启琨安慰道：“哪里的话，您快别这样想。”待了不一会儿，老人见这里人多怕自己添乱，便起身告辞，程启琨示意程佳妮把床头柜里的点心给姥姥带上，老人恋恋不舍地出了房门，程佳妮送到楼下方回。
过了几天，术后大病理报告结果出来了，外科主任亲自来病房跟程启琨家属告知：“病灶刚刚浸润到黏膜下层，属于早期，手术清扫的腹腔淋巴结等组织都没有转移灶，”全家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外科主任继续说：“病理结果我已经跟天津肿瘤医院专家通过电话了，又给他发了email,我和他是老熟人，每次他来手术都是我当第一助手，因此我们对程大夫病情的看法都是一致的，手术从头到尾我都很清楚，病灶切除的非常干净，也不用化疗，实际上胃癌就相当于治愈了，不过以后残胃炎可能会很麻烦，还有就是残胃本身也是发生胃癌的因素之一，因此，要格外注意把胃保护好，不要进食过热、有刺激性的食物，不要喝酒，少生气，勤检查，根除幽门螺杆菌治疗等。”程启琨和家人都表示：“好的，我们都记下了，非常感谢专家和主任！”
程启琨出院了，那时正值冬季，因为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就窝在屋里休息，怕受累也怕受凉，不敢到室外活动，这样一来，倒是有时间陪儿子一起玩了，玩的内容丰富多彩，搭积木、玩跳棋，有时也玩扑克牌猴拉车，有时小程冬举着玩具枪当警察，让程启琨当小偷，也有时玩捉迷藏，爷俩玩儿得非常开心。程佳妮学习比较紧张，没时间陪小弟玩，程启琨也不让儿子打扰姐姐。
由于胃大部切除后进食很少，程启琨每次只能吃一茶杯的米粥，只能增加吃饭次数，每天要吃七八次，干的还消化不了，妻子梅艳冬就给他做鸡蛋羹、肉丸子汤啥的，变着法的给丈夫增加营养。程启琨逐渐恢复的有些劲儿了，有时也到室外走动走动，晒晒太阳。
腊月的一天夜里，悄无声息的下了一场大雪，程启琨因为休病假不用很早起床，是喜鹊“唧唧喳喳”的叫声吵醒了他，晨起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这已是多年的习惯了，洗漱完毕，便去拉开窗帘，呀——忽然发现外面白雪皑皑，程启琨兴奋的向远处眺望，一幅美丽的画卷映入眼帘：从小区到大青山，漫天遍野都披上了银装，大雪好似厚厚的棉絮覆盖辽阔大地，无论树木还是建筑物，整个世界浑然一色，都是洁白洁白的，啊，好一派壮丽的北国风光！他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再看近处：小区里那些平日挺拔的松柏，枝枝杈杈都挂满了积雪，树梢被压弯了，好像是给人们低头鞠躬；对面那栋楼八层的一家阳台上有盆腊梅花，洁白的花朵不畏严寒高傲地绽放，仿佛在向冬雪的世界微笑，窗台、窗棂、玻璃、花盆上的冰霜都成为了她的陪衬。这时，天空飞来一只花喜鹊落在了腊梅枝杈上，冲着程启琨的家“喳喳”地叫着，程启琨赶紧招呼夫人：“梅艳冬！快过来看呀！对面八层楼那家阳台的腊梅盆景上有只喜鹊冲着咱家叫呢，这是好兆头啊！”梅艳冬过来看到这个场景也是非常兴奋，跟丈夫说道：“这个场景跟我的姓名倒是很相关呢！”程启琨忽然明白了：“对呀！梅艳冬——腊梅娇艳、寒冬绽放！有点意思，真是太巧啦！”
程启琨是农民出身，总是忘不了农村，此时他心想：俗语说“瑞雪兆丰年”，雪后天晴，阳光普照，积雪溶化滋润黄土地，冬小麦定是好收成，明年春天应该也不会干旱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但愿这场大雪能保墒保春播，来年一定是个好年景。
雪，不知何时开始下的，同样也不知何时停的，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东方火红的巨轮已经冉冉升起，大雪后的空气特别清新，就连人的心灵仿佛也跟着净化了。程启琨触景生情，诗兴大发，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又望着窗外出神了好一会儿，一首诗便写成了：
七律
腊月夜飘雪
腊夜飞飘六角白，黎明遍野雪皑皑。
雪压松树树低首，霜打腊梅梅绽开。
晴朗碧空怡肺腑，晨光旭日暖胸怀。
来年又是好年景，喜鹊登枝吉兆来。
程佳妮放寒假后先去看过妈妈，然后就一直在爸爸家里抓紧时间完成作业。今天早饭后梅艳冬收拾碗筷，程启琨带着闺女和儿子到楼下铲雪，小程冬拿着玩具塑料小铲子，程启琨向邻居借了一把铁锹，程佳妮拿一把笤帚，大家一起到门口外一看，哇塞！大雪还挺厚呢！他们爷仨一边铲雪一边观赏着孩子们扔雪球、打雪仗，小程冬看哥哥姐姐们闹得欢，他高兴得直蹦，也跑过去加入战斗，被程启琨唤住道：“你还小，一不小心被雪球砸中了可疼呢！不如我们一起玩堆雪人儿吧！”小程冬高兴地答应着：“好呀爸爸！来！可是我不会呀！”“爸爸教你呀！爸爸小时候每逢下雪就跟小伙伴们干雪仗、堆雪人儿。”程佳妮也高兴地说：“好！来吧！记得小时候在我姥姥家跟爸爸一起玩过堆雪人儿，不过今天爸爸还在养病呢，要注意身体，您得悠着点儿。”女儿的话让程启琨心里热乎乎的，心想：“要不是这场大雪，他们爷仨难得聚在一起这么兴高采烈地玩呢。”他们你一锹我一笤帚忙个不停，不一会儿就堆起了一个一米多高的雪人儿，程启琨用儿子的小塑料铲子一下一下修剪雕塑，头颈、身子的形象都出来了，程佳妮从家里找了两个栗子当眼睛，把一个土豆切成两片当耳朵，又找了一颗红果当小嘴巴，还找了一条破围巾围在了它的脖子上，好漂亮的一个大雪人就完成啦！小程冬乐得拍着小手又蹦又跳，梅艳冬在楼上隔窗看见他们爷仨玩得挺热闹，拾掇完屋子便来参观他们的“作品”，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
春节到了，程启琨特意给儿子和女儿买了专供儿童燃放的很安全的小鞭炮，像划炮、摔炮、窜天猴、大黄蜂、仙女棒以及小神鞭等，各样都买了一些，别看程佳妮的个头很高，但她仍是一个孩子，为了安全起见，程启琨不允许她燃放那些成人玩的鞭炮。除夕夜里，爷仨穿的暖暖和和的，到楼下的院子开始放鞭炮，程启琨带着他俩一起玩，燃放一个乐一回，蹦一回，不知道的还以为三个都是孩子呢！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