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迩迩，出什么事了？”蒋斯衍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
哪怕其实他在听到苏迩放声哭泣的一瞬间，繁杂的心绪就已经乱成了一团。
他无法确认她的安危，更猜不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素来在他面前坚韧的小姑娘哭成这样。
在蒋斯衍之前的人生经历之中，他几乎从未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称得上有些兵荒马乱的时刻。
苏迩的话断断续续的，还夹杂着私生饭之类的专业术语，蒋斯衍听得不明不白，但他还是勉强从中抓取到了重点。
蒋斯衍一边吩咐司机开车，一边说：“迩迩，把电话给警察，我来说。”
苏迩抹着眼泪，把手机递给了警察。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很快，手机又重新回到她手里，蒋斯衍告诉她：“之后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一会儿有人过去处理，你先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换个房间，我马上来接你。”
苏迩抽噎着说好，她现在不想做个多坚强的姑娘，只想好好哭一场，闷头睡一觉。
蒋斯衍柔声告诉她，现在得先挂掉电话，他得先把很多事情安排好。
苏迩乖巧地挂了电话。
林书芹也正是在这时候赶回来的，她怕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喝得昏了头，到时候吐得昏天黑地的也没人照顾。
林书芹远远就看见了那开敞着的房门，心头一紧，加快了步伐。
若说之前还只是心里在打鼓，那在看到地板上因为撞击掉落的锁芯与木屑时，林书芹是真的觉得眼前都一黑，扶住门框才稳住了身形。
“小迩！”林书芹来不及多想，脚步匆匆地往房里进，恰好撞上要出来的警察。
苏迩也听见了动静，红着眼抬眸看向林书芹，嘴巴一瘪，委屈巴巴地喊：“芹姐。”
那可怜样，让人心疼得不行。
但幸好，人看着没事。
林书芹冲过去抱住她，问题一个接一个，“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你有事没有？”
苏迩摇摇头，抱住林书芹，把脸埋在她颈窝哭泣，身子都在打颤。
林书芹怒从心头来，“又是那个人？他闯进来了？”
苏迩“嗯”了一声，“我躲厕所报警了，没跟他碰上。”
林书芹知道她没事，稍稍安了些心，但怒火却没减分毫，这时候是再摆不出什么八面玲珑的态度了，冷着张脸就对客房经理质问起来，“你们酒店怎么回事？五星级酒店，连最基本的人身安全也保障不了吗？”
她又调转枪口，问：“还有警察同志，因为这事儿我们报警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一次又一次，上回，这回，算是我们运气好，但谁能保证下一回！要真出了点什么事呢！”
林书芹的话很有道理，但有道理不代表事情一定会解决，那人也不一定会获得多重的处罚。
法律就是这么设定的，那人踩在法律的边缘，远不足以定罪。
林书芹明白，苏迩也明白，无力又无奈，但不把这一嗓子吼出来，心里实在是觉得憋屈。
客房经理还在躬身道歉，两人的情绪都渐渐平复下来，苏迩扯了扯林书芹的衣袖，说：“芹姐，蒋斯衍一会儿会派人过来，他也会来接我。”
林书芹听明白她的意思，细想了一下，那的确比苏迩住在酒店要好一些。
她看出她脸上的疲倦，也知道她此刻更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休息，那股子火发了出去，可现实依旧摆在那儿。
“先去我房间吧，你先去休息一会儿，这边我来善后。”林书芹说。
“麻烦你了，芹姐。”到了这个时候，苏迩的教养也不容许她忘记道谢。
林书芹扶着她下床，“说什么谢，今天是我疏忽了。”
苏迩安抚性地弯了一下嘴角，“没事啦，我已经缓过来了。”
她拎着箱子出了房间，在看到那个破败的门框时，眼睫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却还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了下来。
走廊里有房门悄悄打开在看，想来方才的动静一定惊扰了不少人，但面对那样一个痴狂的疯子，暴怒的吼声，谁都有紧闭房门，保护自己的权利。
苏迩无视了那些所有探寻的目光，刷卡进了离这不远的房间，关上房门，打开了电视。
屋子里太安静了，太过寂静的空间会放大每一声细微的声响，她紧绷的神经迟迟放松不下来，手指落在遥控上，又调高了一些音量。
没过一会儿，房门口又重新传来“滴滴”的声响，苏迩瞪大了眼睛看向门口，看见是林书芹，才迟钝地眨了眨眼。
林书芹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忙走到她身边坐下，安抚道，“蒋先生安排的人来处理了，我来陪着你。”
苏迩点点头，乖乖地把脑袋往林书芹身上一靠，看着深夜场的电影频道，是一部外国动作片，很吵，吵到她没有心思再去想别的，眼睛也终于愿意闭上。
蒋斯衍到酒店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听着秘书一点点跟他汇报，蒋斯衍的脸色愈发阴沉。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之前呢，之前苏迩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突然想起之前苏迩给他的那个电话，说想他的电话，那天晚上他不曾注意到的细节，此刻都明明白白地展露在了他眼前。
“你看着处理。”蒋斯衍留下这么一句话就上楼了。
人无完人，更何况是像这样的人，往深了去查，那些隐藏在阴暗面的罪名，总有一条能让他去承受应有的后果。
林书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沙发上躺下，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转头就拿出电脑和公关团队开会，确认好一会儿要发的声明。
刚把声明发出去，门就被敲响了，两下，掷地有声。
林书芹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苏迩，所幸电视机的声音掩盖了敲门声，没吵醒她。
林书芹走到门口，低声问：“谁？”
“蒋斯衍。”他不耐地报上名字。
很快，房门被打开，林书芹先一步开口，“蒋先生，小迩刚睡。”
蒋斯衍摆摆手，一眼没看她，示意知道了，放轻脚步走到了沙发边。
红肿的眼皮与不安蹙起的眉宇，小小一团，就这么一下子撞进了他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