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笔吗？”她问时璟之。
“别冲动。”时璟之压低声音道。
姜妤静静地站在原地，宛如一潭毫无涟漪的死水。
时璟之有点急了，大声道：“将来世人都会知道林家千金这段逼宫上位史，林家人走到哪儿都会被人奚落。”
林奚听不得他指责林家人：“我们林家富埒王侯，是你一个平头百姓能评头论足的吗？你不过是在底层苦苦挣扎的可怜虫，竟还妄想对我们家族指指点点，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寒酸样，你站在这里就是个笑话。”
“够了，林家今天打算在我面前炫富吗？”裴昱州眸色冰冷。
林奚被裴昱州冰冷的眼镇住。
林轻见势不妙，赶紧把话题转移到姜妤身上。
“昱州，她不守妇道、伤风败俗，嫁给你还不满足，挥霍你对她的宽容。不仅你容不下她，容家人也不会接纳她。”
“没错，”容士良站了出来，“我证明，家父早就有意和林家联姻，结果这个女人捷足先登，骗昱州领了结婚证，我们容家是万万不能接受她这个二婚女的，林小姐今天拨乱反正，值得赞扬。”
有容家人发声，所有的天平都倾向了林轻。
时璟之看向裴昱州，咬牙切齿问：“有些事比目的重要，你忍心看他们这样伤害妤妤？”
裴昱州眸色很淡，并不言语。
姜妤扫了一眼在场人的各种嘴脸，神色毫无波澜。
服务员送来笔，她嘴角噙着笑意，平静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容士良欢喜道：“太好了，在场的各位都是见证人，容家和林家终于能扫清障碍，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现场掌声一片。
姜妤对这片刺耳的掌声充耳不闻，把离婚协议递上。
林轻要去接，姜妤不给她。
开始是两个人，结束也亦是两人。
裴昱州会意上前，刚拿上协议，姜妤抬手给他一耳光。
男人站在那儿，没有任何要还手的举动。
“你凭什么打他！”
林轻抬手要扇姜妤，被韩丞亦握住了手腕。
“林小姐，你已经得到想要的了。”
他不轻不重提醒她。
林轻放下手，转身去看裴昱州的脸。
“你有没有事？”
裴昱州摇头。
韩丞亦看向姜妤：“今天你状态不好，就不参加一会儿的签字仪式了吧。”
姜妤转身，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
她一步一步往出口走去。
“妤妤……”
时璟之追上去。
姜妤的平静令人不安。
“你能不能……再等一等？”
他就差说出真相了。
姜妤望出口外碧蓝的天空，仿佛在数看自己破碎的时光。
“我知道他是不得已，我让韩丞亦快速接手成汇，促成合作，就是想做一个谁不依靠的人，结果我是不是又错了？”
时璟之十分难过，他想告诉姜妤裴昱州的苦衷，但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不能前功尽弃。
“时总。”
韩丞亦后脚追了上来。
表现上是顾全大局，其实是看到姜妤落寞且坚持抬头挺胸的背影而心烦气躁。
“今天是合资公司成立的签字仪式，不是离婚、订婚现场，以后成汇再邀请客人，一定仔细甄别，闲散人员就是有请柬，也不得进入。”
“韩总面具多，和他合作的时候小心点。”
姜妤提醒完时璟之，继续往外走。
韩丞亦眼角抽了抽。
他和她也成仇人了。
林轻也知道今天喧宾夺主不对，但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恶气，只有这样发泄，她才过得去。
何立见状，忙提醒大家签字仪式即将开始。
这时走到大门口的姜妤突然跪地，时璟之赶紧去扶她。
然而她没有站起，忍了几下没忍住，吐出大一口血。
时璟之震惊：“这还没有一个月，怎么……”
裴昱州双眸风云汇聚，正要转身，林轻拉着他的手：“你们已经离婚了。”
“还没办手续，难道你希望我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裴昱州甩开她的手，跑了出去。
姜妤又吐了几大口血，脸色白得要命。
时璟之正要打电话，裴昱州已经把人抱起。
“先去休息室，我安排救护车。”韩丞亦赶紧道。
裴昱州抱着姜妤走了几步，林轻拦在他前面。
“裴昱州，你今天就这样抱走她，我的脸往哪里搁？”
男人声音冷凛：“今天我不够纵容你吗？”
林轻被他的语气震慑到，说不出话来。
裴昱州把人放到休息室的沙发上，时璟之正要关门，周彦廷挤了进来。
“我安排的医疗车就在门口，把妤妤送那儿去。”
裴昱州不理她的话，一边查看姜妤的吐血情况，一边打电话。
没两分钟，邵允安拎着一个医用保温箱走了进来。
到了也不说话，熟练地拿出针药给她注射。
姜妤已经不吐血了，裴昱州要给她擦嘴角的血渍，她撇开脸。
时璟之接过毛巾：“我来吧。”
姜妤不排斥时璟之，看着针药缓缓注射进自己的身体，她突然问：“这是什么针？”
“增强免疫力的。”
邵允安回应得从善如流，但姜妤已经心生疑惑。
“不是说一个月后才打吗？这才二十来天。”
姜妤紧紧盯着卲允安的脸。
“个人体质原因，理论会有偏差，等你体质变好，打针的间隔时间就会变长。”
他遮掩得很好，没有一丝破绽。
姜妤不说话，暗淡下去的目光渐渐覆上一抹苦涩。
“还是得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周彦廷不放心道。
姜妤慢慢从沙发上坐起，点头：“正想去。”
周彦廷赶紧去扶她，裴昱州一步站到他前面。
周彦廷十分不满：“你都用昭告天下的方式和她离婚了，还管得了我们？”
裴昱州不语，就是不让开。
姜妤并不在意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毫无波澜的目光，令人琢磨不透。
“离婚手续你打算怎么办？”
姜妤问的是裴昱州，却不看他。
男人拧着眉：“协议送回云市会有人经办，你不用刻意回去。”
姜妤点头：“你能让我和周彦廷在一天之内离婚，自己的事想必更快。”
周彦廷如梦方醒地看向裴昱州，那眼神带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但仅仅过去两秒，他就笑了起来。
“你处心积虑又怎么样？还是握不住她。你和我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