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三十九章： 内息归墟，道劫问心
四象号的玄甲在冰原罡风中泛着冷光，凌羽望着尸骸堆上的老者，掌心气剑突然剧烈搏动，剑身上的血管纹路竟与冰原下的地脉形成共振。老者膝上的《道德经》无风自动，书页间渗出的紫气如活蛇般游走，在四人脚下织成一张无形的网——那是以内息为饵的“锁灵阵”，一旦运转真气，便会被瞬间禁锢。
“后生仔，倒是比往届的聪明。”老者抬眼时，瞳孔里浮现出太极阴阳鱼，“知道憋着内息不外露，可惜啊……”他屈指一弹，紫气网突然收紧，凌羽四人的衣袍下瞬间渗出鲜血，“武源星的地脉会吸食内息，憋着不动，只会被慢慢榨干。”
白若雪的鳞片骤然竖起，金色龙力在皮下翻涌却不敢外泄。冰原深处的龙尸仿佛感受到同源气息，纷纷睁开空洞的眼眶，尸身渗出的龙血顺着地脉流向紫气网，在网眼处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那是被污染的龙力，触之即腐。
“往届的闯入者，要么忍不住动用内息被锁灵阵炼化，要么像你这样硬撑，最后变成地脉的肥料。”老者慢悠悠地翻着《道德经》，书页划过空气的声音竟带着内息的韵律，“小姑娘，你龙族的‘逆鳞息’倒是有趣，可惜啊，用一次，命就短一分。”
白若雪闻言脸色微变。龙族的逆鳞息是燃烧生命换来的爆发力，老者一眼看穿她的底牌，显然对各族武学了如指掌。她悄悄握住凌羽的手腕，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稍稍安心——凌羽掌心的气剑虽在搏动，却始终维持着微妙的平衡，既没被紫气网察觉，又在缓慢吸收地脉中残存的纯净内息。
苏瑶忽然从袖中取出七枚铜钱，指尖捏住铜钱的刹那，星算之力顺着指尖渗入地下。她没有动用内息，而是以指骨为笔、鲜血为墨，在冰面上绘制星图。铜钱落地时，并非按照北斗排列，而是组成了一个残缺的“人”字——这是她从万族文字中悟到的新术，以人道气运破天道阵法。
“有点意思。”老者的目光落在“人”字星图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昆仑墟的‘血算’，居然被你改成了这副模样。可惜啊，人道无根，终究抵不过天道轮回。”他话音刚落，冰原突然震动，紫气网的网眼处钻出无数只透明的手，抓向苏瑶的星图。
柳依猛地吹响骨哨，这次的哨音并非驱蛊，而是苗疆的“断息咒”。咒音化作无形的利刃，斩断了透明手与紫气网的联系。但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喉间涌上腥甜——断息咒需以自身内息为引，她刚才那一吹，相当于硬生生剜掉了三成真气。
“苗疆的小娃娃，倒是舍得。”老者的目光在柳依左臂的蛊纹上停留片刻，“可惜你豢养的噬灵蛊，早就被地脉里的戾气污染了。”他屈指指向柳依的腰间，那里的骨哨突然渗出黑血，“再用它驱蛊，死的会是你自己。”
柳依低头看着骨哨上的黑血，突然想起那些被罡风撕碎的武鹫。原来不是武源星在同化他们的力量，而是地脉里的戾气在悄悄侵蚀——噬灵蛊吞噬的煞气，早已顺着骨哨钻进了她的经脉。
凌羽忽然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的气剑化作一道流光钻进地脉。他没有动用任何内息，只是以意念引导气剑在地下游走，所过之处，被污染的龙血冰晶竟开始融化，露出内里纯净的金色龙力。
“你在引地脉正气？”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往届的都想着对抗，你倒是懂得借力。”他合上《道德经》，起身时，尸骸堆成的王座突然崩解，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裂缝，裂缝中流淌着银河般璀璨的液体——那是万族武者的内息精华，被地脉淬炼了亿万年。
“第二层结界，考的不是内息强弱，是‘归墟’。”老者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化作一道紫气融入裂缝，“能让自己的内息与地脉精华相融，就算过关。融不了……”裂缝中突然伸出无数只握着兵器的手，“就永远留在这里，当新的地脉养料。”
凌羽望着裂缝中流淌的内息精华，忽然想起在少林藏经阁看过的《洗髓经》残篇：“气归丹田，息入地脉，方为无漏。”他缓缓盘膝坐下，解开衣襟任由地脉寒气侵入体内。墨玉戒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戒中封存的浩然正气如瀑布般倾泻而出，却没有向外扩散，而是顺着他的经脉沉入地脉。
“他在以自身为桥！”苏瑶惊呼。凌羽的身体竟开始变得半透明，地脉中的内息精华顺着他的四肢百骸逆流而上，在他体内形成一个循环——浩然正气注入地脉，净化戾气；地脉精华反哺自身，重塑内息。
白若雪立刻效仿，龙族的逆鳞息虽烈，却最擅长与天地灵气共鸣。她周身的金色龙焰渐渐收敛，化作无数细小的龙形气流，顺着地脉裂缝钻去。冰原深处的龙尸感受到纯净的龙力，竟开始微微颤动，尸身渗出的污血顺着地脉流向凌羽与白若雪之间，在两人中间凝结成一道金色的虹桥。
“是龙桥！”白若雪喜极而泣。龙族传说中，只有内息纯净到极致的强者，才能引动龙尸残魂搭建龙桥，这不仅是对地脉的净化，更是对龙族血脉的认可。
柳依咬碎舌尖，将精血喷在骨哨上。哨音突然变得苍凉，不再是驱蛊的诡谲，而是带着苗疆“送魂咒”的悲悯。她左臂的蛊纹开始褪色，被污染的噬灵蛊从指尖钻出，落入地脉裂缝的瞬间，竟发出解脱般的嘶鸣。蛊虫融化的地方，钻出一株墨绿色的藤蔓，藤蔓顺着地脉蔓延，所过之处，戾气如冰雪消融。
“是以蛊养脉！”苏瑶看得真切。柳依竟以本命蛊为引，用苗疆秘术将戾气转化为滋养地脉的生机，这种舍身之法，比强行对抗要高明百倍。
苏瑶自己却犯了难。她的星算之术依赖星辰之力，与地脉内息本是两种体系。她试着将星力注入地脉，却被戾气反弹，嘴角瞬间溢出鲜血。裂缝中伸出的兵器手趁机抓来，指尖已触到她的发髻。
“用‘人’字星图！”凌羽的声音从地脉深处传来。苏瑶猛地想起方才绘制的残缺星图，连忙以血为墨补全最后一笔。完整的“人”字星图突然亮起，将她的星力与柳依的藤蔓、白若雪的龙桥、凌羽的浩然正气连在一起——四人的力量形成了闭环，竟在地脉中组成了一个微型的“四象阵”。
“原来如此！”苏瑶恍然大悟。老者说的“归墟”，不是单打独斗，而是万法归宗。地球武学讲究的“合”，才是破解结界的关键。她将星力注入四象阵，星图上的万族文字开始发光，那些曾经留下朝圣印记的种族，仿佛跨越时空送来祝福，地脉中的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三个月后，当最后一缕戾气被净化时，地脉裂缝开始合拢。凌羽四人的身影从半透明状态恢复实体，每个人的内息都发生了质变——凌羽的浩然正气能引动星辰，白若雪的龙力带着地脉厚重，柳依的蛊术生出勃勃生机，苏瑶的星算能推演内息流转。
“第二层过了。”凌羽望着合拢的裂缝，那里留下了一块四色玉佩，正是四象阵的凝结体，“但老者说的‘道劫’，恐怕还在后面。”
白若雪的凤鸣剑突然指向冰原尽头的赤土高原：“那里有座城！”城墙是用兵器熔铸而成，城门上刻着三个古字——“问心城”，“城墙上的人影……是我们自己！”
城墙上果然站着四个身影，与凌羽四人一模一样。假凌羽握着染血的墨玉戒，假白若雪的鳞片泛着黑气，假柳依的蛊纹爬满整张脸，假苏瑶的星图燃烧着黑色火焰。
“是心魔所化。”苏瑶的声音带着寒意，“第三层结界考的是心境，稍有不慎就会被心魔吞噬。”她忽然按住胸口，那里的四色玉佩开始发烫，“玉佩在示警，这些心魔拥有和我们一样的力量，甚至……知道我们所有的弱点。”
假凌羽突然动了，身形快如鬼魅，染血的墨玉戒直取凌羽心口——那是他当年在长白山留下的旧伤。假白若雪则引动冰原龙尸，无数龙爪破土而出，抓向白若雪的逆鳞——那是龙族最脆弱的地方。假柳依吹出的骨哨带着靡靡之音，专门攻击柳依修炼蛊术留下的精神破绽。假苏瑶的黑色星图抛出无数符咒，全是苏瑶星算中尚未参透的禁忌之术。
“来得好！”凌羽不退反进，迎着假凌羽的拳锋挥出右掌。两掌相交的刹那，他突然收力，任由对方的拳劲侵入体内。墨玉戒的浩然正气在此时爆发，顺着对方的手臂逆流而上，假凌羽的身影瞬间被正气净化，只留下一声不甘的嘶吼。
“原来心魔怕的不是对抗，是接纳。”凌羽看着消散的假身，想起少林师父说的“见诸相非相”，“你越怕它，它越凶。直面它，它就没了力气。”
白若雪闻言恍然大悟，不再躲避龙爪，反而主动将逆鳞暴露在外。金色龙力顺着逆鳞涌出，那些被黑气污染的龙爪触之即溃，假白若雪的黑气在纯净的龙力中渐渐消散，露出内里脆弱的龙形虚影——那是白若雪对龙族使命的恐惧，此刻被她亲手抚平。
柳依吹起苗疆的“安神咒”，不再抵抗靡靡之音，反而任由心魔勾起过往的痛苦记忆。当她看到自己第一次炼制噬灵蛊时的挣扎、看到被蛊术反噬的族人时，眼泪终于落下。但这一次，她没有逃避，而是将这些记忆化作力量，左臂的蛊纹渐渐褪去，露出光洁的皮肤。
苏瑶最特殊，她竟坐在地上，与假苏瑶一起研究黑色星图。假苏瑶抛出的禁忌符咒，她都一一拆解，甚至还指出了符咒中的破绽。假苏瑶的黑色火焰渐渐变弱，最终化作一道青烟，被苏瑶的四色玉佩吸收。
“你不怕被反噬吗？”柳依忍不住问。
苏瑶笑着晃了晃星图：“星算的本质是推演，不是对抗。心魔的禁忌之术，本就是我内心不敢触碰的未知，解开它，心魔自然就消失了。”
问心城的城门在此时缓缓打开，老者的声音从城中传来：“不错不错，比往届的通透。但别高兴太早，问心城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六层结界等着你们。”城中的大道尽头，隐约可见一座悬浮的祭坛，祭坛上插着九柄剑，剑柄分别刻着“兵”“王”“战”“神”“龙”“王”“凌”“羽”——最后一柄剑的剑柄是空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凌羽握紧四色玉佩，掌心的浩然正气与玉佩的四象之力交融。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问心城的硝烟尚未散尽，赤土高原的风已带着血腥味吹来，远方的祭坛在星光照耀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白若雪的凤鸣剑与城墙上的兵器共鸣，发出渴望的嗡鸣。柳依的骨哨吹出昂扬的调子，新的噬灵蛊在她掌心欢快地跳动。苏瑶的星图展开，上面自动浮现出第四层结界的路径——那是一片由火焰组成的海洋，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破碎的战旗，旗面上的字迹显示，那里曾是万族武者的埋骨之地。
“走吧。”凌羽率先迈步，四色玉佩在他掌心发出温润的光芒，“不管后面有多少结界，我们四个一起闯。”
四人的身影走进问心城，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城墙上的兵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仿佛在为他们送行，又像是在哀悼——从古至今，能走到第三层的万族武者寥寥无几，而能活着走出问心城的，更是闻所未闻。
当最后一缕阳光落在祭坛的空剑柄上时，剑柄突然闪过一道微光，映出凌羽四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武源星的地脉深处，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或许……这次真的能有人走到第九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