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
“特么这都这个月的月末了,你身上能不臭吗?”
李景诚很是埋汰的瞥了他一眼。
可话虽是这么说,却还是往他身边挤了挤。
邹兵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解释道:“我居无定所,能找个地儿洗澡就不错了,以后我指定一个礼拜一洗,不,三天一洗!”
半个月前,邹兵刑满释放。
他打算找李景诚叙旧,可却意外得知,这家伙已经来了滨洲,于是揣着兜里在监所里挣的二百块钱就跟过来了。
和李景诚会面的那一天,两人聊了许多。
其中也提到了李景诚要在滨洲干一番大事业,首先就得除掉滨洲的龙头一哥,也就是他的表弟李曦年。
邹兵二话不说,直接就拍着胸脯揽下了这个活儿。
后面一步步的按照李景诚的意思,将李曦年引进了圈套之中,只是很可惜,明明事情都要成了,却突然出现了反转。
邹兵被抓,连李景诚也差点落网。
想到这,邹兵有些自责的说道:“兄弟,真对不起啊,我在监所里待了五六年,有点和外面的世界脱轨了,如果放在五六年前,我指定不能暴露!”
李景诚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笑道:“这件事不怪你,怪只怪对方城府太深,是我想得太简单!”
“先不说我的事情了,兄弟,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只是关几天,还是和我一样,会被移送到监所里去?”
邹兵比起自己的处境,更担心李景诚的下场。
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个无辜。
李景诚紧了紧拳头,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得知整个事情的经过,邹兵不由得眉头紧锁:“你这很明显是被人做局陷害了啊,肯定是那个李曦年买通了张翠翠,故意栽赃你!”
“嗯,我知道。”李景诚点点头。
邹兵狐疑的眯了眯眼,这才注意到,李景诚从进来开始到现在,始终都是以一种异常平稳的情绪在和他对话。
可两人认识十几年,邹兵能不清楚他的为人?
遇到这种事,李景诚不宰了对方全家都算他脾气好,怎么可能就这么接受了?
“兄弟,你到底咋了?”
“那李曦年就是特么的该死,你倒是说啊!”
“像之前那样,狠狠的骂他一顿!”
“别这么闷着行吗?”
邹兵扒拉了几下李景诚的胳膊。
很想要让他打起精神来。
然而。
他越是激动。
李景诚就越是淡定。
甚至有种放弃一切的感觉。
邹兵心里咯噔一下。
“你……你该不会是……不打算除掉他了吧?”
“李景诚,你特么是不是傻?”
“这件事能由你选么?”
“如果你不做,早晚是要被你爹那个畜生给打死的!”
“你和李曦年之间只能活一个!”
“那个人,必须是你!”
“也一定是你!”
听着邹兵近乎咆哮的话语。
李景诚深吸一口气,低着头道:“我很累了,从小到大我就没有一刻是放松的状态,整天绷着个弦,就怕自己做错了事,或者做得不够好……”
“我知道你难,但只要你把李曦年除掉,就能得到你爹的认可,族老们的肯定,以后整个外城李家就都是你的了!”
邹兵按住他的肩膀,苦口婆心的劝道。
怎料到,李景诚忽然怪笑了几声,随后就一扭头看着他讽刺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利用你吗?”
“我……”邹兵愣了愣。
“呵呵,你个二傻子,我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
李景诚笑中带泪。
整个肩膀都在剧烈的颤抖。
十几年前。
李景诚在外城李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因为那时候李清研创立的茂丰集团刚刚露出头角,这件事被族老们知道以后,有一半的人都在夸赞李清研能力出众,哪怕一无所有,也能绝地翻盘。
他们甚至能说出,李清研不愧是李成德的亲生女儿这种话,以此来打李懿的脸,让他认清事实。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有关“野种”的标签,就贴在了李景诚的身上。
首先骂他是野种的那个佣人,是跟着李成德最久的人,一个长相跋扈的老太婆。
李景诚不堪其辱,暗自窃取到了她的家庭住址,并且告诉了邹兵。
没过几天,这老太婆的裤衩就被偷了。
毕竟当时两人都年幼,杀人放火的事情不敢干,只敢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但等警方抓到邹兵的时候,那老太婆早就被李成德给开除了。
因为李景诚将她的裤衩藏在了李成德的枕头下面。
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而后十几年来。
邹兵就像是李景诚的工具人,替他解决了不少麻烦,和令他头疼的人。
为此也没少进去蹲监所。
回忆着这些事,李景诚冷笑道:“邹兵,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兄弟会对你如何?”
“你……你无端说这些话干什么?你和我本就是真正的兄弟!”
邹兵突然有些害怕,不敢继续往下听了。
“煞笔!”
“真正的兄弟,是不会让你去干危险的事情!”
“真正的兄弟,是不会让你饿着肚子流落街头的!”
“真正的兄弟,哪怕知道你入狱,也会经常去看望你!”
“真正的兄弟,是你对我的感情……”
“不是我对你的感情!”
“我一直都在利用你的感情,让你替我做违法的事情!”
“哪怕我知道你兜比脸还干净,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每天都在为温饱问题发愁,可我仍然假装看不见!”
“你现在……能看清我是个什么人了吗?”
李景诚眼神讽刺,却落下了两行泪。
他随手一擦,便掀开身上的被子,站起身说:“明天等邓警官来了,你就将全部的实情都告诉他,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邹兵表情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没有回话。
直到李景诚忍无可忍,转过身来骂道:“你个煞笔,脑子不好使也就罢了,你耳朵也聋了吗?”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什么人!”
邹兵眼里泪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