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虽然你们是因为我不会被控制而被迫选择坦白，无奈地试着相信我，那可不可以进一步，试着再相信一下我的同伴，我的上级。”
“就是，我们不应该把你们想象的那么坏，你们，也可以不把基金会想象的那么...无情。”
就像祂说得那样，对于世界上广泛存在的各类异常，基金会不可能有时间，有精力，或者说，真的有这个能力去将所有的收容物分门别类地放到它们该待的地方——虽然基金会一直在对各种收容物进行研究，但那只占吃灰群体里的少数。
所以强制性地把大多数的异常塞进各个站点里，把不能收容的监管起来，从人类社会里隔离出来，是对于各种各样异常存在的普遍做法。因为最主要的指导思想是与人类隔离，所以即使是洛尔姆先生那样的理想主义者，也不得不“隔离”起来。
但如果，祂真的能像表述里的那样，仅以最低程度的影响作为小镇的影子存在，不影响小镇正常的进程，那么就约等于不存在，这样的话，也算是符合基金会的指导思想。
再从现实的角度考虑，祂虽不是那种“底层逻辑”一般的真神，可真对付起来，基金会一定会付出大量的人力物力，比起商量一个折中的方案，这显然很不合算。
更进一步，现在基金会，乃至整个人类都面临一个来自异空间的未知威胁，好不容易有个好说话的“神”，说不定到时候可以帮忙，就这么化友为敌，真是自作自受了。
“你对你们，有信心？”
“只要你们没说谎，我是觉得这并不难。你看，我也不像是个普通人，不也是在这里打工嘛。”
“我们，一样吗？”
看得出来，即使这个小镇的人大多和谐友善，祂也没有认为人类就是什么从善如流，不争不抢的文明。通过小镇居民从各个渠道得来的信息，祂应该很了解人类闪光点和阴暗面。
从未停止的战争，从未满足的贪婪，一边是粮食富余，一边是饿殍遍野，贩奴船里的“商品”，火刑架上的“恶魔”，一桩桩，一件件，我要是个外来的种族，肯定也得处处提防。
“不一样归不一样，可说到底，人群站在一起，无非为得是利益，我们又没有利益冲突，没有根本矛盾，而且说不定还能互帮互助，有什么不能商量的呢？”
”我不会为帮助你们做任何……”
“不不不，我们又不是黑社会，哪有……你应该知道我们怎么发现你的领域的吧？”
“月亮。”
“是的，因为不久前，月亮被换了，你模拟的夜景，过时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有个异时空的敌人在入侵，把月球弄坏了。”
“我觉得你们不会想，在好不容易适应了人类后，又去适应一个生命形态可能完全不同的文明。所以至少在这个层面上，我们有共同敌人。”
“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搞清楚了，都可以谈的嘛。”
“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也看到了你的诚意，但，依旧无法相信这会一切顺利。这样，有一个巫妖被我封印着，他会和劳鲁成为凶手，我仍要留守在这里，做完一些必须要做的事，到时候，我会再联系你们。”
“可我没有电话呀。”
“我已经记住了你，便可以找到你。”
“可…额，你要做的，不会是等他们，自然离世吧。”
“不需要那么久，遗忘，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嘶…好吧，那可不可以连接一下我俩的意识，让我更放心一点。”
“感谢你的信任，可你的意识，可以承受吗？”我旁边的车窗缓缓下落，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
我偏头一看，虽然装扮上走的是暗黑风，冷白的肤色，残破的黑色长裙，带着血色的荆棘束缚着灰黑色的羽翼，但她的表情，颇有点悲天悯人的温柔。
以貌取人的确不恰当，但就她那个面容，那种神态，做反派也太可惜了。
“应该没问题，比你更夸张的存在，我也链接过。”
“好，相信你会知道我所言非虚。”她纤细而冰凉的手轻轻搭上我的手背，放开意识的防线，让我随意地阅览。
人与人，人与自然间的最大壁垒，或许就是永远无法互相理解，所以永远无法百分百地信任，而这种纯粹的意识交流，很大程度上消弭了这种壁垒。
我俩嘚不嘚地说了半天，还不如一开始就让我直接了解祂的生平。能做到表里如一，即使还有着其它的考量，也足够让人信赖了。
祂的记忆和之前的表述几乎没有差别，而且还另外有一些让我感慨的——为什么要模拟星空？因为祂想让他们快乐。祂做不到大规模的调控天气，让这里真正的风调雨顺，但在暗沉的夜晚里，让镇民们看到明媚的月光，也足够了。
“好吧，这个忙我帮了，但…我也不太想骗人，所以，商量商量个剧情呗。”
——
“我是‘白鸽’的队长，717。0307，这里是什么状况。”
“咳咳，算是，它们内斗了。1225他们呢，没事吧。”
“已经苏醒的人并无大碍，记忆丢失情况都在合理范围内。”
“行，底下有个半残的暗精灵，是他帮了我，还有…那个巫妖，窃取了…呼——一个在这里休眠的‘神’的权柄，制造了……”
“不必着急，你先休息一下。716，检查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其他人跟我下去。”
“……”
基金会不会主动打扰一个休眠的“神明”，一个暗精灵，一个巫妖，这次的收获已经足够丰厚，所有的涉事人员，无论是特遣队，还是警察们，无人伤亡，无非是丢了点记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如果真要说是谁最受伤，可能就是那个早就被“封印”的巫妖，以及又挨了一下电击枪的1225。
“哟，小子，又一个人力挽狂澜了？”
“也不算吧，就是，多说了几句。”
如果每个异常都能耐下心来和我多说几句话，应该……哈，痴心妄想了，“好好说话”，一直都是件难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