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先生，再见。”
“再见。”
进入街道正门后，要去集市的爷孙俩和我作别，接下来，就该去典中典的“冒险者协会”找点事做了。
“所以我该干嘛呢？”
看着委托栏里杂七杂八的单子，在喝酒的大伙不以为意的时候，我试图询问向导的意见。
因为一般人是看不见向导的，为了不让小朋友以为我是个会对空气说话的怪勇者，所以一路上，我都当她不存在。
而现在，到了选择任务的时候，我还是想参考一下tA的意见，倒不是说我没了任务指引就不会玩游戏了，而是这样，或许能让我有点解题思路。
这个世界很自由，我想干嘛其实都行，可某种意义上，她是洛姆意志的体现，通过向导的指引，或许能推测到一点洛姆的想法...虽然不抱希望，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您是本游戏的唯一玩家，所有决定的落实都由应由您自己确定，我仅是主线故事的引导，至于您具体如何体验这个世界，都是您的自由。”
“这样嘛，那就告诉我，所谓的主线是什么吧。”
“体验城镇里的生活。”
“唉，说了等于没说，好吧，我还是，自己随便选选。”
说是冒险者协会，但那个不大的房子，更主要的使命还是充当酒馆，供大家喝酒吹牛，委托栏上的待接委托，大多都是互帮互助式的小事和招聘广告。
捉猫遛狗，修渠铺路之类的事很多，但正经的冒险者任务真没的没几个。想来也是，这个镇子又不在边境地区，附近也没什么怪物聚集地，能接到的任务，可不就只有稀松平常的琐事嘛。
最后，我依据以往玩游戏的经验，选了个看起来不着调，但很可能会有进一步展开的任务——几个孩子发布的，调查隐秘传说的请求。
众所周知，大多数艺术作品中的“都市传说”往往都是真实的，这次也不出所料。
由接受一群好事孩子的无聊请求，到揭开一个隐藏多年的巨大秘密，一切都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呈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带给我一份良好的游戏体验。
一封尘封多年的秘信，两个积怨已久的家族，三处不显于世的遗迹，四段暗藏讯息的歌谣……让我对这个镇子，这个世界，有了更多了解。
我不是专业做游戏的，但从玩家的角度来看，洛姆的确是个好的游戏设计师。
“所以，今天就到这里了，是吗？”
拿着孩子们支付的“珍贵糖果”，抱着一本残破的魔法书，我在旅店的床上落座，开始迎接真正的考验。
“是的，小法师，你可以接着尝试来劝阻我了。”刚刚为我开门的侍从，又走了进来。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倒挺有意思，你们白天商量的那么多说辞，都不打算用用？”
“哈哈，你看昂，普通人的一生，无论是功成名就，还是露宿街头，在生命消逝前，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玩这个地球online。”
“而且虽然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完全相同，但很多时候，流程都大差不差，上学，上班，结婚，生子，老去，离世，至少几十亿人都是这样。”
“流程一样就算了，日子过得也不顺心，所以有个别的选择，也挺好的。”
“你这样说，应该是要说‘但是’了吧。”
“不不，还有呢，我先要想着，如果是我，该怎么站在你这边说话。”
“君子论迹不论心，没有‘代价’地让所有人都能幸福，又何必在意过程。”
“既然是人类个体所主导的游戏，那便算是人类文明的延续，甚至算是让人类这个种族，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永永远远地延续下去。”
“即使给予选择，大多数人应当会选择那个让他幸福快乐的世界。而他们的离开，又会让留下的人感到悲伤与遗憾，有所选择，只是多一个更坏的世界而已。”
“......”
“这些，应该够吧？”
“小话痨，你自己都说完了，还跟我谈什么呀。”
“那不是还有问题嘛。比如说，如果是你的话，会给自己做什么游戏？”
“就这个，现在这个。说得难听点，你们也只是我的游戏内容。我与你的谈话，也只是主角与路人的交谈，满意吗，小Npc？”
“嗯，好，另一个问题是，我们真的可以在这里玩到任何想玩的东西吗？”
“嘶...你不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问，我现在可以终止这个游戏，去玩别的游戏吗，即使没有‘通关’。”
“可以。”
“我可以，玩那种修仙游戏，最后成圣作祖，独断万古吗？”
“也可以。”
“我能，最后成为你吗？”
“铺垫这么久，就是问一个‘神明能不能创造一个自己搬不起来的石头’的问题？事实是当然可以，因为出现你们认知中的我，也只是在你们所能理解的范畴内的‘神明’。”
“当你成了‘我’，就会认识另一个我。”说着，侍从的衣容逐渐变化，祂又变回了“洛姆”。
“那如果所有人都成了你，是不是一样很无聊了。”
这才是我论据的核心——和这样一个存在讨论对错是没有意义的，祂既然是来寻乐子的，那比起正面解决问题，最讨巧的方法，还是让祂感到无趣。
“你的意思是？”
“人总是贪心和喜新厌旧的，既然他可以一直玩下去，最后往往是发展到全知全能的方向。”
“他们在各自的‘游戏’里，都是主宰一切的存在，所做的行为，其实也就类似了。这样的状态持续下去，不仅是他们，还有你，应该都会觉得无趣吧。”
“说句难听的，人总是既要又要，太累了不行，太容易也有意见，即使你能平衡好，到最后，也总有‘数值膨胀’的一天，所以......”
“所以你觉得，既然无趣的结局已经注定，我完全没必要让每个人都当一次主角？理是这么个理，但过程理总会有些意外之喜的，比如现在你对我说的这些。”
“也是，即使知道游戏终会结局，但也不能直接不玩呀。但我觉得，当人数上来之后，几十亿人的需求还是会出现同质化内容。”
“比起一股脑地全塞进去，挑一些人生经历截然不同的典型，复制进去，既高效一点，也少了很多重复的内容。”
就洛姆的实力，复制一整个地球应该毫不费力，祂完全可以弄另一批人当做实验场，让这批人老实待着。
“小笨蛋，你怎么知道，你们就不是备份，你们就不是典型呢？”
“唉，其实你跟我说这些，还不如直接求求我放其他人一马，告诉我，他们不应该拥有另一种可能。”
“行吧......”
我望着他那玩味的表情，无奈地苦笑道，这是我有所预料的情况，毕竟作为一个凡人，遇到神明后，“拼尽全力，无法战胜”，并不是值得羞耻的事。
可是，真的要看着这几十亿人，都开一场属于自己的单机游戏吗？
这好吗？
这不好吗？
啊，我开始怀念那些不太用动脑，只要肯受伤的各种事件了。
“你再等等，我再想想。”
“我说过，你有的是时间。”
我没法“相信后人的”的智慧，只能祈祷未来的自己有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