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的指尖带着一丝沉稳的力量，轻轻拍在何晨光颤抖的肩膀上，语气放得柔缓，却透着让人安心的笃定：“都会过去的。”
她话锋一转，眉头微蹙，抬手轻轻按在额角，脸色肉眼可见地泛起一层苍白，声音也弱了几分：“对了，我刚执行完任务归队，一路赶过来，还没来得及吃口东西，现在头有点晕，恐怕是低血糖犯了。”
她装得极为逼真，眼尾泛着淡淡的倦意，指尖甚至微微发颤，完全是一副体力透支、急需补充能量的模样。
何晨光心中的悲痛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暂时压下，他猛地抬头，满眼都是焦急，也顾不上自己的狼狈，迅速站起身：“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朝着走廊尽头的电梯跑去，脚步急促，生怕耽误了片刻。
柳如烟坐在椅子上，对着他的背影轻轻点头，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她脸上的苍白和倦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果决。
她迅速起身，快步走向护士站，脸上重新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护士小姐姐，对不起，我知道贸然探视重症监护室不符合规定，可我真的有急事。” 她双手攥在一起，指尖泛白，眼神里满是恳求，“我马上要被派去执行危险任务，这次去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好说。
里面躺着的唐心怡，是我在部队里最好的姐妹，我就想进去看她一眼，跟她说几句最后的话，哪怕就一分钟也行。”
值班护士也是一名军人，看着柳如烟身上的常服，又听着她情真意切的恳求，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她深知战友之间的情谊有多深厚，可医院的规定如同铁律，她实在没有权限破例，只能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歉意。
“对不起同志，重症监护室有严格的探视规定，没有医生的批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我真的帮不了你。”
柳如烟正想再争取，眼角余光瞥见一名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主任胸牌的医生走了过来，她眼睛一亮，立刻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抓住了医生的袖子，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的急切和绝望更甚，眼眶也红了。
“医生，求您通融一下，我就看她一眼，跟她说几句话就走，不会打扰到病人，也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医生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真挚的年轻女兵，又看了看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他叹了口气，从护士手中拿过唐心怡的看护记录翻了翻，沉默了几秒才开口。
“五分钟，我只能给你五分钟时间，全程不能触碰任何医疗仪器，不能影响病人，时间到了就立刻出来。”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柳如烟连连道谢，眼角的“泪水”终于滑落，分不清是真的激动，还是伪装的演技。
在护士的指引下，她快速换上了消毒过的防护服、口罩和手套，整套动作麻利又规范，没有丝毫拖沓。
当厚重的玻璃门缓缓打开，柳如烟踏入重症监护室的那一刻，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夹杂着药物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单调而规律，却透着让人窒息的压抑。柳如烟快步走到病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的唐心怡，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昔日里那个飒爽强悍、眼神锐利的女教员，此刻安静得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
她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唇瓣毫无血色，眼睫纤长而苍白，紧紧闭着，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腔起伏。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连接着旁边的监护仪，屏幕上跳动的生命体征曲线平缓得令人心悸，看不到一丝波澜。
柳如烟在心里默念：“系统，调出商城医疗区。”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淡蓝色的虚拟面板，自从上次完成卧底任务后，沉寂已久的系统突然更新，解锁了全新的医疗区。
里面陈列着各种标注着“神经修复因子”“细胞激活剂”“深度昏迷唤醒丸”的药品，每一种都远超当前世界的医学水平，随便拿出一种，都足以在医疗界掀起轩然大波。
可越好的东西，所需的积分越高。柳如烟看着那枚标注着“专用唤醒丸”的莹白色药丸，下方显示的积分恰好是她执行多次任务后积攒的全部。
从新兵连开始到现在，所有的荣誉和奖励，都化作了这枚救命的药丸。
她没有丝毫犹豫。积分没了可以再赚，可唐心怡的情况，再也耽误不起了。医生说她能否醒来全看天意。
可柳如烟知道，再拖下去，就算侥幸醒来，吸入的cVx2毒气也会对她的神经系统造成永久性损伤，留下终身后遗症。
虽然某些时候，她并不喜欢唐心怡的火爆脾气和强势作风，但不可否认，唐心怡是一名勇敢无畏、忠于使命的军人。
为了保护战友、阻止毒气扩散，她甘愿孤身犯险，仅凭这一点，就值得柳如烟拼尽全力去救她。
柳如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掰开唐心怡的唇角，将那枚莹白色的药丸送了进去。
药丸触碰到舌尖的瞬间，立刻化作一股微凉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也不用担心被医生发现。
她最后看了一眼唐心怡，眼神里带着一丝期许，转身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护士在门口等着她，看到她按时出来，明显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帮她脱下防护服：“还好没超时，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谢谢小姐姐，给你添麻烦了。” 柳如烟笑着道谢，语气真诚。
换好衣服后，她重新坐回走廊的椅子上，抬手扶着额头，继续装作头晕乏力的样子，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浅了些。
刚安顿好没几秒，走廊尽头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何晨光快步跑了过来，额头上沁着薄汗，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种口味的糖果、巧克力和能量棒。
“吃点吧。” 他把袋子递给柳如烟，“我怕一种你不爱吃，就买了很多，以后执行任务随身携带点，别再低血糖了。”
柳如烟接过袋子，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这就是战友啊，她从里面拿出一块硬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她轻声开口，目光落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上：“我刚才，进去看了看她。”
何晨光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看着地面上的瓷砖缝，声音低沉而沙哑：“你也是来劝我回去的吗？劝我放弃转业，重新归队？”
柳如烟站起身，和他并肩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依旧沉睡的唐心怡，声音很轻，却像一股暖流，淌过何晨光冰封的心底。
“不是。你是成年人，有独立的思维，也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没资格劝你做任何决定。”
她转头看向何晨光，眼神清澈而坚定：“我来，只是想看看唐教员，也看看你。我想说的是，照顾好她的同时，也别忘了照顾好自己。
你现在这个样子，憔悴不堪、意志消沉，就算唐教员真的醒过来，看到你这样，你觉得她会开心吗？她拼了命保护你，不是让你这样作践自己的。”
这是她能说的全部了。有些道理，别人说得再多也没用，终究要自己想明白。
何晨光沉默着，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指节泛白。
“放心吧，我没事。”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刚才多了几分力气。
柳如烟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拍了拍何晨光的肩膀，转身朝着电梯口走去：“我先归队了，有消息记得告诉我。”
“我送你下去吧。” 何晨光连忙说道。
“不用了，你留下来陪她吧。” 柳如烟摆了摆手，背影坚定而洒脱。
走出医院大门，柳如烟拦了一辆出租车，朝着特战旅的方向驶去。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身上，温暖而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