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吃完饭，端起自己的空餐盘，送到回收处，动作利落。
她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慢悠悠地走向训练场，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铺满碎石的地面上，像一道沉默的印记。
远远地，就看见何晨光、王艳兵和李二牛围坐在训练场的角落。李二牛抱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王艳兵坐在一旁，双手攥得发白，眉头拧成一团。
何晨光则挺直了脊背，声音沉稳地说着话，像是在劝说，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柳如烟脚步一顿，悄悄在不远处的单杠下坐下，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杆，安静地听着。
“二牛，我知道你很难受。”何晨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我也一样，下午在刑场，我胃里翻江倒海，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恶心。但难受不一定非要表现出来，我们是军人，不能被情绪打垮。”
他看向王艳兵，语气更沉了些：“你看艳兵，他就是一直在用兴奋麻醉自己。现在我们面临的是同一个难题，这很难，谁都不想亲手结束一条生命，可真打起仗来，我们没选择。”
李二牛抬起头，眼睛通红，声音哽咽：“俺……俺就是想不通，为啥非要……能不能……能不能有别的办法？”
“没有。”何晨光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如刀，“如果匪徒手里有人质，只有杀了他，才能救回无辜的受害者，你还会犹豫吗？”
李二牛和王艳兵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摇了摇头，声音虽低却无比坚定：“不犹豫！”
“那我们还考虑什么？”何晨光猛地提高声音，“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根本顾不上现在的难受，第一反应就是扣动扳机，干掉匪徒，营救受害者！很多事情想复杂了，反而解决不了。复杂问题，简单面对。我们是战士，是军人，为了人民，我们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沉重：“想想以前，我们今天穿军装，不是为了耍帅，不是为了混日子，是为了保护祖国和人民，不让历史重演！可笑的是，我们竟然在这里踌躇，我觉得是我们出了问题······”
柳如烟听到这里，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悄悄离开了。
何晨光能说出这些话，说明他们三个很快就能过了心里那道坎了。
也就是说从今天起，他们不再是只会打靶的“神枪手”，而是真正明白军人职责的战士。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柳如烟心里对范天雷的看法悄悄改变了些。
虽然这家伙某些时候不靠谱，又总把她当“靶子”鞭策男兵，确实让人不爽，但不得不承认，他练兵算是有一套，他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逼着他们直面内心的恐惧，跨过心理的鸿沟。
日子在高强度的训练中一天天过去。菜鸟们的体能早已脱胎换骨，格斗、战术、射击等科目也愈发熟练，范天雷看着他们的进步，脑子里有了主意。
这天清晨，所有人都集合在训练场上，范天雷手里拿着一副扑克牌，脸上挂着熟悉的“坏笑”。
“今天咱们玩个红蓝对抗游戏，也算对你们这段时间狙击手战术理论的测试。游戏名字很通俗——打猎。”
他扬了扬手里的扑克牌：“规则很简单，抽生死签。这里面有大小王，谁抽到，谁就是‘猎物’，一共两个人，一个当狙击手，一个当观察手。剩下的人是‘猎人’，自由组合。猎物是红队，猎人是蓝队，猎物只能靠两条腿跑，猎人则可以用所有车辆，甚至武装直升机。范围是方圆二十平方公里，自由潜伏、自由搜索、自由射击。二十四小时后，如果红队还有人活着，蓝队失败！明白了吗？”
“明白！”所有人齐声应道，眼里都燃起了斗志，这段时间的训练太压抑了，他们早就想好好“打一架”了。
范天雷快速洗了洗牌，把牌摊在桌上：“来，抽签！”
菜鸟们一拥而上，纷纷抢着抽牌。柳如烟站在最后，慢悠悠地看着，等所有人都抽完了，才走上前，拿起剩下的那张牌。
“谁抽到大小王了？”范天雷喊道。
何晨光和李二牛举起手，手里分别拿着大王和小王，不出意外，他们成了“猎物”。
何晨光看着柳如烟手里的红桃K，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了。
如果说这些人里，他最不想对上谁，那一定是柳如烟。
她心思缜密，手段多变，新兵的时候就能把蓝军耍得团团转，现在成了“猎人”，又有了车辆和直升机的支援，想抓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猎物上飞机，猎人原地待命！”范天雷喊道。
何晨光和李二牛背着装备，快步走上停在一旁的直升机。
直升机螺旋桨转动起来，卷起一阵狂风，何晨光回头看了眼站在地面上的柳如烟，心里暗自叫苦。
直升机渐渐远去，宋凯飞拍了拍柳如烟的胳膊，好奇地问：“柳战友，你在想什么呢？”
柳如烟望着直升机消失的方向，笑嘻嘻的开口。
“在想晚上在哪睡。”
今天天气格外好，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晚上不会冷。
怎么办，她突然有点想露营了，在山里找个干净的地方，看看月亮，数着星星，她有多久没这么悠闲了。
徐天龙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怎么说？有计划了？”
柳如烟咳了咳，压低声音：“今晚天气不错，适合‘赏月’。”
徐天龙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打算放弃大规模搜索，找个地方潜伏起来。他笑着点了点头：“我懂了，算我一个。”
宋凯飞看着两人打哑谜，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头：“不是，你们俩说什么呢？什么‘赏月’？咱们不是要抓何晨光和李二牛吗？怎么还聊起天了？”
柳如烟和徐天龙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飞行员的脑子，果然只适合在天上飞。
柳如烟拍了拍宋凯飞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猎人嘛，不一定非要追着猎物跑。”
宋凯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那我们去哪？”
“先去拿装备。”柳如烟转身走向越野车，上面有他们需要的物资。
徐天龙笑着跟了上去，宋凯飞愣了愣，也赶紧跟上，虽然他还是没完全明白，但柳如烟和徐天龙可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
一直没说话的王艳兵，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