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循声看去，只见从柳树旁走出一个黑衣人。
此人黑巾蒙面，且身穿夜行衣，显然经过精心伪装。
李瑁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是什么人？”
不管此人目的是什么，又是谁指使他来的，李瑁都可以确认一点，那就是来者不善。如果是抱着善意而来，又何必鬼鬼祟祟，搞什么书信传送，直接现身说明情况难道不好？
黑衣人没有说话，却忽然单膝跪地。
语气恭敬地道：“小人参见寿王殿下，小人愿誓死追随寿王殿下！”
这话一出，周遭又有几名黑衣人现身跪地，说的都是一样的话。不知道的看见着一幕，只怕是要以为李瑁在此集结手下准备起事。
李瑁瞬间觉出不对，厉声道：“莫要在本王面前装模做样，本王一向不吃这套。有话就说，若是没话……那就跟本王回宅院一趟，本王有话要好好审问你们。”
几个黑衣人丝毫不怕李瑁的威胁。
反而一副义正言辞，视死如归的样子：“我等自愿为殿下效劳，如若殿下不肯接受，要杀我们，我等甘愿赴死。”
“是的！如今山河破碎，圣上不仁，我等整日生活在天家威压之下的阴影中，惶惶不可终日。是殿下的威仪传遍四方，我等自发形成气候，为的是有朝一日推举寿王殿下即为。还请寿王殿下成全！”
“请寿王殿下成全！”
此时此刻，远处藏匿在道旁的马车中，郭子仪瞳孔地震：“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旋即看向高力士，只见高力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郭子仪立刻道：“高公公，你不要误会，这些人与寿王殿下都不认识，他们所作所为，定然与寿王殿下不相干。他们口口声声说要追随寿王殿下，实则是别有用心。”
但凡李隆基听到今日这些，只怕是对李瑁的疑心又要加重了。
不过高力士显然和李隆基并不相同，他摇了摇头，道：“郭将军不要着急，此事我觉得很有意思……希望寿王殿下能跟我想到一处去。”
说的云里雾里，郭子仪并没听懂。
只是看到高力士没有怀疑李瑁的意思，心中稍安一些。
他继续紧张地看向李瑁和不远处众人，想着这些人若是缠着殿下，自己就上前给殿下解围。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却是，李瑁听着哪些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脸色竟然慢慢地和缓了许多。在郭子仪看来，竟是有些为这些人提出的建议动容了！
郭子仪心中一惊，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另一边，李瑁对黑衣人道：“你们如此煞费苦心，就是为了让本王取代太子？可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是好新版办坏事，害得本王屡次被父皇疑心！”
“还请殿下恕罪，是我等考虑的不够周到。如今殿下一行人居住的宅院乃是小人祖上住过的，小人手中有那宅院的钥匙。恰好我们中有一人来自西南，耍得一手好暗器，趁着天时地利人和，就让他去行刺太子……可惜，他牺牲了。”
“尽管他牺牲了，但是我们孩子。只要寿王殿下一声令下，我等万死不辞！”
李瑁看着面前这些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人，心里是很想笑的。
可是眼见着他们一个个如此认真，像在说真的一样，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对手究竟玩的什么把戏？
不过无论如何，现如今算是跟对方的人搭上桥了。
虽然对方的态度云里雾里，但也比之前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一筹莫展的好。
李瑁并没有直接拒绝这些人的“臣服”，他眉头微蹙，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片刻后，李瑁冷声道：“你们这么‘忠心’，可本王要好好考虑一下。三日之后，在这里再见。如果那时本王做出决定，接受了你们，你们日后就必须全听本王安排。”
黑衣人像是训练有素一般，齐声答应：“遵命，殿下！”
说罢，这些人迅速退去，消失在夜色中。
李瑁翻身上马，后方的马车赶紧跟上。
回到宅院后已是后半夜了，三人重新聚在院中议事的房间内。
郭子仪一脸焦急：“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的话听起来可都是叛乱的大罪啊！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殿下为何不当场就抓住他们，严刑拷打审问一番？”
他不觉得李瑁想要借着哪些人的力量登上什么皇位。
李瑁这样的人，想要皇位，定是想别的办法，不会被这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歪瓜裂枣牵着鼻子走。
“高公公，你觉得这事如何？”李瑁示意郭子仪稍安勿躁，转眼看向高力士。
只见高力士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此事确是有些意思。郭将军，其实寿王殿下这样做是有道理的。那些黑衣人纵然大逆不道，可只要与他们保持联络，就始终和幕后凶手之间存在着纽带。寿王殿下假意同意他们的请求，将他们收归麾下，看看他们进一步打算如何作为。”
“我保证，这件事如果东窗事发，我会第一个站出来和圣上周旋。圣上若疑心殿下，就要先疑心我。”
作为有从龙之功的老臣，高力士有这个自信说服李隆基。
郭子仪仍然一脸不满意：“但若是……”
李瑁打断他，沉声道：“放心吧，我相信高公公。再说了，若我们直接拒绝他们，恐怕会让他们有所警觉，从而打草惊蛇。到时候就更难找到他们的背后之人了。”
说着，李瑁想起什么，有些好笑地道：“这人看似凶悍狠辣，但实际上却很幼稚，竟然想出这样的荒唐事来对付我，难不成他觉得本王会相信那些鬼话？”
“有些人，自己会相信那样的话，还整日幻想有人这样拥戴自己。所以他以己度人，觉得寿王殿下也是这样的人。”高力士说道。
看样子，他像是对幕后之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李瑁和郭子仪齐声问：“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