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
明月碾过流云，在听雪崖的松枝间洒下碎银。
龙巧月四仰八叉地躺在千年冰魄上，红发间支棱的龙角挂着半截松萝，随着鼾声轻轻摇晃。涎水在她嘴角凝成晶亮的丝线，淅淅沥沥浇灌着石缝里一丛夜光菇——这些吸收了龙息的菌子正迸发着诡异的粉紫色荧光。
伊缺宁踩着子时最后一缕月华飘然而至，鬼修萝莉形态的足尖点在雪粒上不落痕迹，白骨罗盘在掌心旋转出幽蓝卦象。
她掀开绣满镇魂符的斗篷，露出苍白如纸的小脸，眼眶中跃动的幽蓝魂火照亮怀中七宝琉璃瓶：“戌时三刻分泌量最大......”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摄龙诀，“这次定要采满十斤。”
山风卷起龙娘发间的松针，伊缺宁屏息掐出九幽隐息诀。琉璃瓶口刚触及涎水，沉睡的龙尾突然无意识扫来，惊得她旋身飘起三丈。
“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伊缺宁肉疼地望着随呼吸起伏的龙涎瀑布，鬼修萝莉踮着脚尖靠近沉睡的龙娘，骨笛轻轻挑起那缕垂落的涎丝。
这要是把龙涎炼成丹药，或是给某些高级灵药做肥料，那该多是一件美事啊！
再不济，和其他素材调和调和，做成尸傀皮肤的涂料等东西，也是相当有用的啊！
龙涎龙鳞这种东西，手上有再多都不嫌多的！
伊缺宁这般臆想着，琉璃管刚触到液体，管壁便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丹纹——这是极品龙涎触发的灵力共鸣。
“纯度九成七......”伊缺宁的判官笔在虚空书写记录，笔锋勾连时惊起几只寒鸦。忽然笔尖一颤，龙巧月的鼻涕泡"；啪"；地炸开，迸溅的黏液糊了她满脸。
沉睡的龙尾本能地横扫而来，伊缺宁旋身避让时踩碎了冰魄边缘。碎石滚落悬崖的脆响中，龙巧月迷蒙地睁开金瞳：“嗯？开饭了？”
“采集终止！”
伊缺宁掐诀隐去身形，却忘了琉璃管还悬在龙娘嘴边。龙巧月嗅到管口残留的桂花糖味儿——那是御兽师用来诱捕灵宠的饵料——当即张嘴含住吸管。
“松口！”伊缺宁被迫显形，“我的琉璃管！”
这种精密器皿很金贵的！造一件费好长时间！
“嗷呜！”半梦半醒的龙娘遵循本能，尖牙穿透玄冥蚕丝袖，卡在伊缺宁尺骨与桡骨之间，龙涎顺着鬼修青筋暴起的手臂蜿蜒成溪。
嘚，这回不咬琉璃管了，改咬她胳膊了！
“松口！你这属狗的憨龙！”
伊缺宁疼得魂火乱颤，属阳的龙涎对鬼修有一定的克制作用，虽然这点效果对伊缺宁造成的伤害并不大——但该疼还是得疼的。
“本座是来给你送吃的的！”
龙巧月迷糊间加重咬合，龙尾将鬼修缠成茧子：“骗人...你袖子里藏着采涎瓶......”她含糊嘟囔着，鼻尖翕动嗅到熟悉骨香，“上个月偷我蜕鳞炼甲，上上个月刮龙角粉......”
伊缺宁被戳穿也不慌，指尖凝出缕太阴寒气：“还不是为给你炼消食丹？”冰霜顺着龙牙蔓延，“谁让你一顿能吃掉八十多头畚牛！”
龙娘闻言瞳孔骤缩，下意识松口后退，却忘了两人的衣袖还被尖牙勾连。刺啦声中半截鬼修袍袖留在龙口，露出伊缺宁爬满符文的藕臂——那些暗红符咒正贪婪吸收着龙涎。
“真的？”龙巧月半信半疑。
“骗你的！”
“嗷呜，我就知道！”龙巧月一个恶龙扑食咬向鬼萝莉大腿，顺带将伊缺宁拽进怀里。鬼修萝莉的莲花冠歪斜着卡在龙角间，发间垂落的锁魂链正巧缠住对方脖颈。
“坏蛋鬼修，天天盯着巧月身上的零件！”
悬崖上顿时滚作一团。龙尾扫过之处，狂风大作，野火四生。
伊缺宁的判官笔戳进龙娘腋下软鳞，趁她松劲的瞬间抽出骨箫：“你要是敢四处点火，你看你螺丝姐姐回来抽不抽你就行了。”
果然，此话一出，原本还跟疯狗似的龙娘立刻老实下来，可这家伙也不露怯，叼着小腿骨的龙嘴还是死咬不放，“那这也不是你骚扰我睡大觉的理由！”
“谁让你只有在熟睡时候流出来的龙涎才有最好的药效，你要是平时流出来的口水有用的话，我又何苦这么折腾呢！”
伊缺宁耸肩，表示自己不背这个锅，“再说了，我又没少过你的好处费，你这两个月的吃食可都是我全包的，要不然你结一下我的灵石开销？”
鬼修萝莉没好气道，她为这点儿龙部件容易吗，饭要吃，觉要睡，龙鳞是不能拔的，龙涎是不能采的。
那他么的自己花那么多灵石养这条蠢龙干什么？当宠物吗？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螺丝：你知道的，我很喜欢宠物。
小龙娘听闻此言眼神飘忽，“那，那不都是你送给我吃的么。”
“那我倒是要问问了，我何时曾说过那些东西是不收钱白送给你吃的了。”伊缺宁挑了挑眉毛，“我可记得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倒是某人，吃也吃了，睡也睡了，连碰一下都碰不得...而且还要咬人！......某人不觉得，很过分么！”
“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赔钱！赔我灵石！”
鬼萝莉得寸进尺，龙巧月半退半缩，“我......我没有那么多灵石。”少女龙耳耷拉下来，她在老螺家的地位四舍五入等同于可爱宠物，饭是管够的，灵石是没有的。
——毕竟这家伙现在根本就没有金钱和消费的概念，拿到灵石也不知道价值几何。
“既然你没有灵石，那这事儿就难办了。”伊缺宁把玩着手上的匕首，“你说，我是该通知你的玄罗姐姐呢，还是通知你的甄仪姐姐呢，某龙在外连续两个月背着家里人吃霸王餐，分币不给，还要打厨子。”
“你说，你的玄罗姐姐或是甄仪姐姐知道之后，会——”不等她把话说完，一颗毛茸茸的龙脑袋就钻到了她的手心里。
“坏蛋鬼修！不许你把这件事告诉姐姐们......我给你摸就是了，给你摸就是了......”
龙娘委屈巴巴，微微带着哭腔，不情不愿的屈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