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看到一半，我的手机开始震动。
这些天，有很多人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有接。
就算接了，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所以，就连林芮的电话，我也没有接。
这其中，打的最多的就是刘婷了。
我甚至怀疑……林芮的那几个电话，也是她打的。
一直过了两三分钟，手机还在震动。对面就这么确信我会接这个电话吗？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薇兰打给我的？
我在疑惑中迅速接通了电话。
“听说你准备出国留学。”
她的语气透露着她的不耐烦，这可能是因为我让她等了两三分钟的缘故。
“嗯，我想出去看看。”
“你母亲和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说了一些思淼不知道的事情。如果他知道那些事情，他绝对不会为你申请国外的大学。”
她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以，你就当他没申请好了。”
“可是他申请了。如果他还活着，我可以视而不见。但是他已经死了，我没有任何能为他做的事情了。至少，这是他最后的想法。”
“你现在做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可是我没有能做的了。”
我们之间都陷入了沉默。她是母亲请来的说客，但是她说服不了我。
或者说，她并不想说服我。
“你的心也跟着他一起死了吗？”
我不知道，在中考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心好像真的死了。
但它后来好像又活了过来，它活过来的理由是什么呢？林芮？思淼？母亲？或许三者都有吧。
思淼曾说过，每个人都需要有活下去的理由。
我当时……好像错误的理解了这句话。
他说的好像不是人活下去的理由，而是……心活下去的理由。
心和身，加在一起，才是人。
这样的话，我活下去的理由也是三个，如果当时能够说出来就好了。
不过，当时是三个，现在却只有两个了。
“没有，我的心还活着，只是……我得为他做点什么，我才能活下去。”
“是吗？离开了你最爱的人，你还能够活下去吗？”
她是最不该问这个问题的人，我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在问我。
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现在很悲伤。
“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只要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解决，我就一定能够解决。”
薇兰沉默了好一会，才回道。
“你变了，这应该……就是以前的你吧。不过，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我这辈子也不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随时可以打通，但……你只能打通一次。”
说着她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
“抱歉，我也需要和过去做个了断。”
我知道她需要和什么做个了断。
我看到她和她看到我，会想起的是同一个人。
我其实不希望她和他做个了断，但……思淼现在真的变成了她的累赘，她应该和他做个了断，就像……她一直希望思淼能和他母亲做个了断一样。
“没什么可抱歉的，保重。”
“嗯，保重。”
在等了一会，确定了她没有其他要说的话之后，我挂断了电话。
母亲会找到薇兰来劝我，我真的没有想到。
她完全是在病急乱投医，她怎么能找薇兰呢？薇兰明明……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人。
她可能有些过于担心我了，我必须得找她谈谈。
抱着这种想法，我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看见门外的母亲。
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担心我，这让我更加难受。
“母亲，进来坐坐吧，我正想去找你。”
母亲跟着我进了房间，但她似乎有些踌躇不安。
就站在我的床前，不知道该干什么。
我坐在了床上，拍了拍我的旁边，示意母亲坐过来。
“我是你儿子，你在我面前，不用过多考虑我的。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才是对的。”
我懂这种感受，因为太害怕失去了，所以一切都变得小心翼翼。
母亲没有开口，我只能再次开口。
“薇兰给我打过电话了，但是她没有说服我。思淼和我说过，每个人都需要有活下去的理由。我原来有三个，现在有两个，未来……算了，未来的事谁知道呢？总之，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一定能好好的活下去。”
母亲又哭了，她太爱哭了，让我很担心。
她真的是一个事业上的女强人吗？怎么会这么爱哭。
她哭了，我也就没再说话，反正时间多的是。
“你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幸福。那孩子还在的话，他也一定会这么想。”
母亲说得对，思淼一定会这么想。
“可他不在了。我知道你想让我留下来，但那样我也不会幸福的。有些事在我心中压得太久了，加上思淼，我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我必须去搬开那些石头，我才有可能会幸福。
我知道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
出了国还和现在一样，你随时都可以来看我，只不过……到时候我可能会稍微忙一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会抽出时间来陪你的。”
我主动靠在了母亲的怀里，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她呢？她怎么办？”
“她会幸福的，反正……她也还没爱上我。这样挺好的，我和她……本来就不可能。”
“那你可以和刘婷结婚吗？我可以把她也送出国。”
母亲在想什么啊？她都不问下刘婷愿意吗？不过，她应该愿意吧。
可我好像不愿意，我好像……很难接受第二个人。
“就让她留在她身边吧，她也需要她。”
我比林芮更习惯一个人生活，这些年，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样的我，很强大。
“那你呢？”
“我有母亲啊，这就够了。”
水滴落在了我的脸上，母亲又哭了。
“没有什么好哭的。你的儿子会成为很优秀的人，会成为足以保护你的人，为成为全天下父母都希望儿子成为的那种人。
等我出国以后，你就可以尽情扩展自己的事业，去帮助更多你想帮助的人了。
不用担心那些坏人怎么想，也不需要考虑他们的利益会不会被你影响，他们要是敢伸手，等我回国，我就砍掉他们的双手。”
我终究还是走上了……他为我安排的这条路，这条……常人梦寐以求的路。
我其实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抢着为人民服务？
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的好人吗？如果真的有，就好了，我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我就可以心安理得过上我想要的生活了。那样的话，等我从国外回来，林芮也长大了，她一定会喜欢那样的我。
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四十岁之后，慢慢接过吴家的大旗。到时候，我的决策就自由了，但我也就彻底没有自由了。
未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呢？真令人绝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