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出电影院的路上，她一直讲述着剧情里的东西。
我有点接不上话，因为……我全顾着看她了。
早知道，还不如先看一遍。
我笑着解除了飞行模式，然后……收到了几个未接电话和短信。
看过短信以后，我的双眼瞬间变得酸涩起来，泪水……差点就要溢出眼眶。
我拼尽全力，咬紧牙关，才好不容易将那即将滚落的泪珠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但……我的情绪却怎么也调整不回来了。
我可能……已经不适合留在这里了。
也许是因为察觉到了我脸上那不自然的表情，林芮关心地问道。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对劲呢。”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平静，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我突然有点事……需要回去一下，要不然我们这顿饭……我下次再请吧。”
听到我的话，林芮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最后，她微笑着冲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就下次吧，我会记住的，你可不要想着赖掉哦。”
“嗯。”
我应了一声，便转身朝着轻轨相反的方向走去，然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我明明应该再坚持一下的，至少也应该坚持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可是，我收到的所有短信都只告诉了我一件事：爷爷被送进医院了，现在正在准备手术。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事吧？”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玲姐正站在不远处的路边。
从手机最后接收到的定位来看，她已经在这里等了我差不多半小时了。
“没事。”
“没事就不会哭了。”
说着，玲姐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了我。
“我想哭就哭。”
我接过纸巾，打开了车门，先玲姐一步上了车。
玲姐发出无奈地叹息，随后坐上了驾驶位，扶着方向盘对我说道。
“私人飞行航线的申请一时半可能会批不下来，所以你母亲买了最近的机票……当然，航线我们也一并申请了……她现在在机场等你。”
“嗯。”
这并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在经历过一瞬间的情绪失控后，我变得冷静了下来。
一个小手术而已，没有太大的风险，不需要什么悲伤的情绪。
这时，我注意到玲姐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瞄我。
在开车的过程中……我认为这样的行为是危险的，于是提醒道。
“你更多的……应该是注意道路上的车辆。”
玲姐笑了一下，随即不再看我。
“要喝水吗？车上有冰了的可乐。”
“好，给我吧。”
“我在开车欸，自己拿。”
我是不是有点迟钝了？竟然让一个开车的人给我递饮料。
我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和爷爷已经一千多天没见面了，再见……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呢？
我想不到，也不想去想。
我很悲伤。
不只是因为他进了医院，还因为……我不想见到那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我一直有些害怕，这让我感到……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我甚至觉得我不应该悲伤。
我没有感受到爱……我只是被养大了而已……他不值得我悲伤。
和怨恨母亲一样，我其实……也怨恨着他。
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不去恨他，但……因为爱，才会恨。
我有些麻木地地举起手中的罐装可乐，大口大口灌进嘴里。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有给我带来丝毫的快意，甚至连瓶子何时见底……我都未曾察觉。
一旁的玲姐满脸关心地再次询问道。
“真的没事吗？”
“没事。”
我嘴上虽这么回答着，声音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我好像有些紧张，我并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根绳索牵扯着，慢慢地前行。
突然，玲姐懊恼地低呼一声。
“该死！我们好像遇到堵车了？”
我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环顾四周，我们的位置已经有一分多钟没动过了。
我忧心忡忡地问道。
“会耽误航班吗？”
“应该不会，地图上显示就堵了一小段路，只要前面疏通开，很快就能过去了。”
“那就没事了。”
虽然我脑子里乱得很，但……我现在也很冷静。
毕竟慌乱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且，我本来也不是一个容易慌乱的人。
这时，玲姐似乎想要打破车内略显沉闷的气氛，她将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侧过头注视着我，好奇地问道
“你爷爷是个怎样的人？”
我略作思索后，答道。
“一个爱国且严厉的普通语文老师。”
玲姐对我的描述感到有些困惑。
“为什么要用爱国来形容啊？这不是很普遍的东西吗？”
正如她所说，普遍的东西是没必要用来形容一个人的，因为……大家会默认。
所以说，如果不爱国，反倒可以拿出来形容一个人。
因为最基本的东西，形容了……就好像没形容一样。
不过，我给出了解释。
“因为他爱这个国家的人民……胜过了爱我。”
这也是我恨他的原因，他在一道多选题里……选择了单选，带给了我无尽的痛苦。
玲姐明显更加疑惑了，但我们短暂的聊天也应该结束了。
注意到前方的车辆开始缓缓移动，我打断了玲姐的思考。
“前面的车动了。”
“额，好。”
玲姐下意识地点头应道，随后重新发动汽车，跟着前车离开了堵车区域。
堵车的原因好像是发生了车祸，不过应该只是两辆车撞了一下，没有人员伤亡。
这样的事还挺常见的，毕竟……每个人都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事实上，意外其实每天都在我们身边发生，只是……大部分和我都没有什么关系。
说实话，我不喜欢意外……不管是惊喜还是惊吓，我都不太喜欢。
我喜欢平淡的生活，我喜欢……没有波澜的日子。
正在我思绪飘飞之际，玲姐突然转头看向我问道。
“你母亲的电话，你要接吗？”
我不知道母亲打给她的电话，她为什么来要询问我？
不过，就算是打给她……也是为了询问我的情况吧。
而且，开车也的确不适合接电话。
于是我提议道。
“我直接打给她吧。”
“好。”
在拨打电话之前，我先给思淼发了条消息：我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刚刚手机开了飞行模式。
因为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我连给母亲她们回个消息都忘了。
这真的很不应该，玲姐也完全没想到要提醒我。
我上车的时候，她应该有给母亲发信息。
在她看来，这就够了。
我拨通了母亲的电话，随口问道。
“玲姐在开车，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情，就是我估摸了一下时间，想着你们这会儿应该快到机场了呀。”
如果没在路上堵那十几分钟的话，我们确实应该也已经到机场了。
“遇到堵车了，堵了十来分钟。”
“这样啊，你让小玲慢点开，还有半个多小时飞机才起飞，不着急的。”
“嗯。”
我应了一声，便把手机放在一旁，转头向着玲姐喊道。
“玲姐，我妈让你开慢点。”
玲姐没好气地回道。
“拜托，这是高速，慢慢开才危险吧。”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大家时速都在八十以上，你开慢了反而容易出事。
我记得高速公路上好像有最低限速，差不多就是六十公里每小时。
和玲姐聊了一句后，我再次拿起手机，朝着母亲问道。
“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到了再聊吧。”
说起来，我爷爷和我母亲应该没怎么见过面。
甚至可以说，她们有可能没见过面。
不过，她似乎准备和我一起去Z省？
她们应该见面吗？我不知道。
但她不会喜欢我爷爷的，这点……
我可以肯定。